月色朦胧,即便是黑夜,但夏季的蝉鸣声还是不断,呱噪的惹人烦。
前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院子门口那泛黄的路灯往里看,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往里走,裴星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喊他:“初旭...?”
那高大的身影似乎在黑暗中停顿了片刻,后又没入了大厅的角落里,步伐有些快,他绕过了舞台,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前,房门开启,合上。
关门声清脆悦耳,转眼又回归了一片平静。
胖子的视线从房间收回略微有些僵硬的移动慢慢的看向了裴星的方向,好半天才问:“你...认识...我...老大?”
裴星没回答。
认识,他们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只是在八年前他们就没再联系过。
裴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更没想到他变化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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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名叫陈孜,人很热情,眼尖的他看出了老大和裴星之间的微妙气氛,于是忙不迭的拎着裴星的行李往里面走,边走边解释:“刚不是有心让你久等的,不知道你和老大...”陈孜顿了顿,没去提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认不认识。
裴星倒是听出来了,手捏着背包的一角,轻声道:“没事,认识,小时候的玩伴。”
哦,玩伴啊。
陈孜尴尬的笑了下,刚他看了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任呢,两个人碰撞在一起的气场太微妙了。
陈孜拎着行李箱去了二楼。
二楼开了灯,她才看见周围的装修有点随意,却不失格调简单大方,她看了眼灰白色的墙面上悬挂的那几张海岛的照片,等不急她多看几眼,陈孜将箱子一放站在门前,说:“进来吧,就这间。”
裴星“啊”了一声,视线的照片上望到了陈孜站着的位置。她走进去,简单的扫了一眼,这房间的采光很好,大床房,旁边还有一个榻榻米的沙发,两个人躺上去不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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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孜放下行李箱打了声招呼就走了,说小男孩到了时间要吃奶。
裴星本想打个电话给初母,但忽然才想起手机没电,更悲催的是充电线没带。
手机屏幕黑漆漆的一片,手机钢化膜上倒映出天花板上的白织灯,她本想站起来的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又跌坐回了床上。
她想到了刚刚在门口看见的初旭。
这八年来她是第一次见他,她在2010年的时候听他父母说他考了军.校,从了军,但是不知道他现在会在汤溪。
他在汤溪干什么。
还有他的喉咙。
本想有问问他的冲动,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抹画面,是她刚从墓园回到大院的时候,父母告诉她,初旭刚刚走了。
裴星眸色一暗,忽然自嘲的笑了下。
“管他呢。”
早在八年前他走的那一刻她就想过永远都不会再理他了,也不会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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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孜哄完小男孩吃了奶睡了觉,马不停蹄的跑到了一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里。
屋里没开灯,男人此刻正在房间里吸着烟,带了薄茧的大手捻着烟,在指尖处一块猩红的光,黑漆漆的房间瞬间有些阴沉,男人浅浅的吸了一口烟,渐渐的吐出白色的烟圈。
烟圈瞬间扩散,青烟袅袅,将男人冷硬的脸庞匿在黑暗的阴影和烟草的丝雾里。
莫名有些恐怖却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幅诡异的画面。
陈孜一进来就看见这幅画面,他立刻大步走上前,一把从他指缝里掐住烟头,猛的丢到地上一脚踩上去。
烟灭了。
房间里淡淡烟草味还没散。
“你不要命了?”陈孜有些生气,“没听见医生怎么叮嘱的?还抽烟?”
男人没说话,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拉成直线,然后将撑在膝盖上的大手无力的垂落,整个人颓在沙发上。
头顶上是白织灯,他没开。
他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想不通想不清。
裴星怎么就来了。
她是不是追到这里来了,想到这他又自我否定
——不可能。
自那年他走后就没再和他们其中一个人联系过。
思绪一闪而过,初旭大手覆盖住了脸,房间里响起他嘶哑嗓音的轻叹。
陈孜一肚子气没发出来,眼瞅着这一幕,顿时没气了,“啧”了一声问:“你怎么回事,颓了?”
男人没回答,眉眼中透着不知名的情绪,下颚线绷紧,一看就知道情绪有些不对劲。
陈孜却没在意,转身找了一罐子从里头倒出几片药片,递给初旭,边走边说:“知道你那么久没回家,但是你也不能看见你小时候的玩伴来了你就躲起来啊,像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