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用力眨巴了两下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再掉眼泪,并握着楚默的手抬起来放在自己脸颊上:“好好好,我不哭,不哭。”
脏污的掌心触碰到苏粟白嫩的脸颊时,借着昏暗的月光,楚默看到苏粟白皙的脸颊被血迹染脏。
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都是血和灰,抽手想要离开,但却没力气动。
苏粟指挥着其中一名士兵将楚默背起来,另外一名士兵表示要将她背着。
苏粟给拒绝了,她紧握住楚默的手一直没松开,离开周围满是尸体的地方,不断地用语言给楚默鼓励。
楚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粟,带着贪婪和绻恋。
他有些累,还有些冷,苏粟掌心和脸颊的温热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但舍不得就这么放手,可身上却没力气再支撑。
他不甘心阖上眼睛,彻底陷入了昏迷中。
苏粟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感,低声呼喊着:“楚默,醒醒,别睡好不好,别睡啊。”
可趴在士兵身上的楚默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他的脸和唇色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刚刚用布条绑起来的伤口,此时因颠簸再次渗出来,不仅将布条染红,甚至连士兵背后的衣服也染红。
苏粟强忍着恐惧,用力的捏着楚默的手,轻轻地摇晃着他,想将他唤醒。
可是一点作用都没,他不仅眼睛没睁开,就连眼睫都不会抖动一样。
苏粟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一旁的士兵连忙将她扶住:“小姐,人只是昏迷了,只要尽快找到大夫就能活下来。”
苏粟点点头。
是啊,要快点找到大夫,可是,深山老林中,哪来的大夫?
……………
楚默一直以为自己死了。
他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死亡,可能是饿死,可能是死在战场,也可能是重伤死掉。
可他唯一没想过的是,自己会为了保护一个女子死掉。
也没想到的是,会有个女子,会因为自己的死亡留下伤心的泪水。
在昏迷前的那一刻,他想的是。
如果他死了话。
那个人会不会忘记自己,会不会在数个月后又或者过上一两后,重新喜欢上别的男人,嫁给别人,生下孩子,从此有个幸福的家。
楚默很不甘心,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怎么能在要摘下甜美果实品尝的那一刻,放弃给别人。
所以一定要醒过来,否则小姐就要成为别人的了。
怀着这样的信念,他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简陋带着蜘蛛网的房梁,身上伤口很多,到处都在疼。
但他还是很高兴。
他从未庆幸过自己这这条命这样硬,就像是石缝中的野草,生命力极为顽强,无论经历多少风吹雨打,最终还是能撑过去。
他吃力的侧头,看到那个昏迷前握着手哭泣的女子,趴在床头侧头休憩。
往日里她的梳妆打扮总是非常精致完美。
但此时,她未施粉黛,头发有些乱,眼睛下还有眼中的眼袋,一看就是彻夜未眠所导致。
楚默荒芜的心中那朵颤颤巍巍开放的小花朵,仿佛被浇灌了温暖的泉水,令他胸腔有些酸胀。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地触摸在苏粟的眉眼上,滑到被挤压的水嫩脸颊上,然后是挺翘的小巧鼻梁,没多少血色的唇瓣。
尽管他动作放到了最轻,可苏粟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
她鸦羽似得长睫轻颤了几下,然后睁开了眼睛,当看见楚默睁开眼时,立刻激动的握住他放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眼中迸发出光彩:“你终于醒了。”
……………
一阵兵荒马乱,等大夫离开后,苏粟立刻凑了过来。
她看着楚默苍白的脸和有些起皮的干涸唇,关心的问道:“要喝点水吗?”
楚默点点头。
苏粟朝房门外走去,朝农户的妇人要了点温水,端着碗重回到房间中。
一进门。
她就发现楚默眼睛眨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外,在看见自己时,眼睛倏地一亮,仿佛一只在家中等待着主人归来的小狗似得。
苏粟笑着走上前:“还怕我不回来吗?”
楚默轻轻眨了下眼睛,耳根微微发红,很是不好意思。
苏粟走到床边,正要给楚默喂水,就见楚默撑着手要坐起来。
苏粟连忙将楚默按住,说:“别动,小心伤口裂开,我给你喂水。”
尽管苏粟给他喂水,让楚默很激动,可他还是立刻拒绝。
怎么能让小姐伺候自己呢?
但他又立刻想到从前苏粟在府中说的话,强忍着忐忑和不安,躺在床上,看着苏粟用细小的竹管吸了点水,又渡到他口中。
水温刚刚好,楚默觉得喝起来味道甜甜的,就像是从前和小姐亲吻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