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兰一?时有些愣怔,拧着眉头想了想,想不出来记忆里是否有这个人。
然?而,站在?床前不远处的缨穗,身?子却猛然?一?颤,双目睁大的看向?柳柳……原来,柳柳是为了王同才……
柳柳一?看沈京兰这个样子,就明白,她根本不记得同哥了,多种讽刺,愤怒,悲哀,痛苦的情绪在?她眼中轮换着,她冷冷一?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毕竟似你这般高傲又天性凉薄的人,怎会记得一?个卑微的车夫?”
车夫……一?经提醒,沈京兰终于想起?,想起?那个王同的那一?瞬间,那些被她遗忘的事情,就好像又鲜活了一?般在?她脑海里回转起?来。
那是她十五岁时有天,车夫驾车不当导致她头撞在?车壁上,额头磕破了一?块皮。女子容颜多珍贵,一?旦落疤便是毁容,况且她那时候正在?和国公?府议亲,可?额头有了伤便至少一?个月不能出门,她怕因此错过了这门婚事,就盛怒之下,命人打?了那车夫七十杖,记得那个时候,柳柳跪在?地上求她少打?一?些,她不肯。
忆起?那些事,沈京兰再看柳柳,她眼眸仍冷傲:“柳柳,你别忘了,你那个同乡是犯了错的,他死有余辜!”
柳柳冷讽讥笑:“错?不过是驾车时车轮滚到了石头,把你的脑袋磕了一?块儿,出了一?点点血而已!一?个小伤罢了,你却好像要被碰死了一?样,直接就叫人打?他七十杖!整整七十杖,他是活活被打?死的!”
柳柳想到那一?个晚上,同哥被人打?到下身?骨肉俱烂,血流了满地,最终被人像拖死狗一?样的拖出去,她的眼泪就止不住,满眼痛恨的喊着:“我跪在?地上求你,求你哪怕少打?二十杖,他都不会死的,可?你这个狠心?毒辣的贱人,却连一?杖也不肯少!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更连一?丝的活路都不给他留!”
“他死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岁,他还那么年轻,家中还有一?个老母要供养的,你可?知他死后他的母亲的有多痛心?多可?怜吗!”柳柳的手,狠狠抓着圆凳,指甲抠出的木屑扎进指尖里,她都似乎感觉不到疼。
同哥死后,她去看过他母亲,瞎了一?只眼的大娘,另一?只眼也快哭瞎了,不愿吃也不愿喝,不想活了。她给她做了一?顿饭菜,留下了一?些银子,本打?算过几日再去看她,可?几日还没?到,就传来了大娘上吊自尽的消息。
好好母子,两条命,不过短短十来天就那么没?了,而那时候沈京兰在?做什么呢?
她正坐在?屋里,满脸娇羞的绣她的嫁衣呢!
她怎能不恨!她怎会不恨!
这番话?,好似戳破了沈京兰的遮羞布,她一?下就抑制不住情绪,怒道:“他的母亲可?不可?怜关我何?事!我又为何?要放过他?他作为家奴,弄伤主子理?应受罚!就算是小伤又如何??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珍爱容颜有错吗?”
沈京兰嗓音沙哑的辩驳着,眉眼越显愤怒,她不过是惩罚了一?个犯错的家奴罢了,哪个世家犯错的奴才都是这么责打?的,她根本没?做错!
柳柳眼尾高挑着,泪眼嘲讽的看着她:“是啊,你多高贵啊,你可?是沈家嫡出的大小姐,你是要嫁入公?爵侯府的,你的容颜自然?比一?条奴仆的贱命重要了!你怎会有错,错的是我们这些出身?低贱做奴仆的人啊!”
沈京兰被柳柳气到身?子颤抖,靠在?床头捂着心?口直喘气,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她打?了就打?了,她没?错!
齐易南听到这里,已明白了,眼神望向?沈京兰的时候,眉心?紧蹙着。
还记得那一?年和她议亲时,本来两家已经说好了要在?四方山见?面的,可?是不过两日沈家就传来消息,说沈京兰病了,会面的日子更是推迟了一?月之久。当初只当是沈京兰小染风寒,如今才知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女子爱惜容颜是没?有错,可?是下人们,犯了错,也是要给改过的机会的……
沈京兰心?气不顺,捂着胸口眼神怨怒的看着柳柳,咬牙道:“这便是你给我下毒的理?由?”
柳柳唇色苍白的靠在?圆凳上,闻言呵呵一?笑:“理?由,可?真不止这一?个。不过世子妃你一?向?都认为自己言行处事处处妥当有理?,自然?不会认为你自己有错。就如同哥的死,大娘的死,以及江小娘腹中的孩子一?样,在?你看来,和路边的野草又有什么区别呢?”
柳柳两句话?,沈京兰的手便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是被气的!
她死死瞪着柳柳,想到那天晚上若不是柳柳提醒她江小娘月事迟来,她又怎会想到去给江小娘灌落胎药!
此时此刻,沈京兰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所做的那一?切事,都是柳柳刻意的鼓动!
可?……她死死咬唇,目光轻颤着转向?齐易南,只见?他眼神幽幽的正望着自己,她不禁有些心?虚烦乱的低下头。
齐易南看着她躲避的眼神,眉头紧拧,淡声道:“世子妃,别问了,直接处置吧。”
再问下去,没?有意义,也只是白白生气罢了。
沈京兰闻言微微拧眉,看着柳柳觉得也的确不能由着她再乱说了,她知道的太多了!
可?正要点头时,只听柳柳一?声嗤笑:“怎么?世子爷不想让奴婢说了,是怕听见?了太多世子妃不堪之事,以后看见?她这张脸会吐吗?”
齐易南拧着眉,眼眸扫过沈京兰,发现她面色极其难看,便起?身?三两步到了内室外头,嘱咐玲玲进去看好柳柳,别让她发疯伤人。
玲玲一?进去,就听见?世子妃一?声厉喝。
“你闭嘴!”沈京兰怒斥着,怒目看向?一?旁的缨穗和刚进来的柳柳,“你们两个,把她给我拖出去关去柴房!”
柳柳坐在?地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世子妃也慌了,是怕我说太多,令你面目尽露,世子爷更讨厌你是吗?哈哈哈……”
“柳柳,别说了……”缨穗上前来,皱眉弯腰想要将柳柳扶起?来带走,可?柳柳却一?把扫落她的手,笑道:“世子妃,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从你第一?天嫁进国公?府开始,我就开始给你下药了!”
沈京兰闻言,双目一?怔,手缓缓的抬起?指着她,面目狰狞:“原来,那些年我不能有孕,一?直是你……”
“哈哈哈……是啊,是我!”
柳柳大笑着:“我就是要你不能生,要你好好尝尝那种求而不得的煎熬滋味!可?我后来又想,不过是生不出孩子罢了,根本就不够令你痛苦,我便停了那药,看着你怀上孩子,然?后……再让你失去他!”
“哈哈哈,得而复失的滋味,怎么样啊世子妃,好受吗?心?痛吗?是不是难过的想去死呢?”
“你这该死的贱人!”沈京兰被气到痛哭起?来,无法想象那几年她是怎样如同一?个傻子一?样的被柳柳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不自知,她沙哑嗓子大哭着捶打?着床铺:“给我拖出去,打?死她,打?死她!”
“哈哈哈……”柳柳疯魔一?般的大笑着,缨穗含泪伸出手想要将她拽起?来,不管怎样先带出去,至少别再激怒世子妃,就算她最终的结局都是必死,她也不想柳柳落的王同一?样的下场。
可?柳柳话?还远远没?说完,她还没?解气,她是不会一?动不动的坐着等被拖走关起?来,然?后直接一?条白绫吊死的,所以在?缨穗将她拉起?来的那一?刻,一?直藏在?她袖中小刀便被她亮出,一?把横在?了缨穗的脖子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缨穗万般不可?置信的感觉着那冰凉的刀在?自己的脖子上,身?体顿时瑟瑟发抖起?来,玲玲更是在?想要上前的那一?刻,被柳柳冷声一?喝:“敢过来,我就割破她的喉咙!”说着,那把刀微微一?压,缨穗的脖子已被划伤,冒出了血花!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沈京兰傻眼的看着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门外听见?不对的齐易南瞬间大步入内,一?见?这情形,眉头便紧蹙,“柳柳,放下刀,我能留你一?个全尸。”
柳柳看着他挑眉轻笑,“世子爷,就算是我和缨穗相处多年,情同姐妹,你也别以为我不舍得动手!”说着,刀身?再向?下一?压!
“啊……”缨穗顿时又发出痛呼来,急促的呼吸之下,额头已出密密细汗。
齐易南眼瞳紧缩,语声冰寒:“你到底想如何??”
柳柳笑笑,眼眸转向?沈京兰:“我还有几句话?要说给世子妃听。”
齐易南目光转向?沈京兰,只见?她咬唇看着这边,说不出话?。
柳柳见?齐易南顾忌着缨穗不敢上前来,拖着缨穗的身?子靠在?了衣柜处,距离齐易南远了些,视线也开阔了,身?后也有依靠不至于会被人捅一?刀,柳柳低声一?笑:“世子妃,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么些年来,世子爷从未碰过我,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沈京兰目光茫然?的看向?齐易南,不敢相信将柳柳推给他这么多年来,他竟都没?碰过?他不喜欢柳柳,所以连碰也不碰,却也不告诉自己……他为何?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