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励似得往方秦肩上一拍,“小秦,等会儿回去找你妈,那可是你亲妈,再怎么滴也不会操扁担打你,继父这种生物就当是路上的狗屎,你非得踩它干嘛,绕过去就行。”
早走早脱身,许栎风一点钓鱼的心情也没有了,开车回家的路上胸口一直憋得慌,车开得飞檐走壁。
晚饭也没吃就钻进被窝里,被子捂过头,翻来覆都找不着周公。他有起来倒杯水,一饮而尽,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冥思起来。
狂野的后爸,财迷的亲妈,那个踹他的小男孩儿估计是他妈和后爸的儿子。
那孩子在河边踹方秦的画面又在脑子里晃,许栎风左思右想也觉得方秦是看到那件衣服才发火的,估计平时也就求个安宁逆来顺受,这次那孩子抢他衣服穿算是把他惹毛了。
想到这里,许栎风有点小得意,虽然没在学校里见小鬼穿那身衣服,就今天那揍人的架势,肯定珍惜得不得了吧。
他很惊恐地在对面的窗户玻璃上看到自己的笑脸,顿时左右看看,好诡异,觉得房间里阴深了很多。
他又跑到床上去窝着,翻来翻去地揉被子。
小鬼瘦得可怜,脸颊也凹着,平时都吃不饱吧。他在赶牛,小手心里厚厚一层茧子,肯定被那对没良心的父母逼着做这做那。刚才就见他光着脚,给他买的鞋肯定不敢穿,他妈连草鞋都不给他凑合一双,真是黑心妈!
既然有这么黑心的妈,说不定还真会对小秦下手,两人夫妻搭档来个混合双打那小孩还有命没有。
许栎风越想越烦躁,双脚两蹬两蹬就把被子都踢到地板上去。
这事儿他有参与,明确一点,还是他那件衣服引起来的,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良心不安,太过自我谴责才会这么如芒刺在背。要是小孩儿出点什么事儿,他不抑郁一辈子才怪。
利索地套上衣服出去,外面哗啦啦地下着大雨。他看看时间,快十点了,没想到自己纠结了那么久。他冲进雨里跑去车库,良心什么的真不是好东西!
汽车七弯八拐将亮堂堂的路灯甩到车后,开进了一条黑乎乎的简陋小道,路边的乱石头将车顶得跌跌荡荡,雨水啪啦啦地往车窗上打。
路上坑坑洼洼,雨势很大,地上积了很多水,往坑洼里一碾,借着车灯许栎风能清楚看到溅起的溺水砸在玻璃上。
这样的大雨天,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样隐秘周全的背景条件,对于罪犯来说简直比催情剂还猛烈,心一横来个抛尸荒野,犯罪证据都会被雨水冲刷地干干净净。
许栎风天马行空地发挥骇人听闻的想象力,一晃眼,车前赫然立着一个人,转开方向盘连忙一脚将刹车踏死,车子哗的一声斜横在路上,砰地一声,他的脑袋也在方向盘磕得星星闪耀。
虽然只是一晃眼,许栎风也认得那枯枝一样的身影,方秦。
他下来重重摔上车门,“你他妈大晚上在这里晃什么晃?”情绪太激动,因为差点就真的出了人命,他没有控制住骂娘了。
“老师?”
“真荣幸你还认得我,”听他的声音病怏怏的,许栎风直接把手往他额头上方,“靠,这么烫,你不会才烤火来吧?”
小孩直接眼皮一翻,倒在他身上。
许栎风抱着他扔进车里,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倒车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抱怨,“真会拆时候晕倒,要是早晕倒在路边,我就直接打120了,不,还有110,哥也做一会命案现场第一目击者。”
许栎风背着方秦到家的时候,两人全身都湿透了。
他直接把人扛进了浴室,脱光了衣服,放一缸温水把人泡在里面。他瞥一眼方秦的身体,第一次碰上能用骨瘦嶙峋形容的人,而且身上青青紫紫,沟沟壑壑都是伤横,有些地方还结着扯裂了露着红肉的伤疤。许栎风心里又凉又酸的忙别开眼睛。画面太美,他不敢多看。
很快把两人洗净抹干了,他把方秦放到家里唯一的大床上,翻个冰袋出来给他敷上。
他觉得湿湿的头发对病情不好,又把他撑起来靠在自己胸口,举着吹风机非常困难地给他吹干了头发。这是一项体力活,又要稳住人,又要拿吹风,手臂酸得像喝了一整瓶山西陈醋。
都快凌晨了,许栎风坐到床上和方秦一起躺着,他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右边脸还肿的。又想起那些遍布全身的伤口,许栎风大叹一口气掀开被子,“妈的,就当提前过回老爸瘾,真是够操心。”
跑出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医药方买了创可贴和感冒药,又以防万一要了一些红药水,药膏和纱布,看着手里的塑料袋,许栎风觉得自己越活越娘们儿了,对自己都还没那么精贵过。
给方秦喂两颗药,灌了一杯水,整个被子头都湿透了,把裂开的伤口给他贴好之后,许栎风太累了,反正被子够大,他直接把被子掉过一个头躺在方秦旁边就关灯睡觉。
这会儿总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