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却发现由于身体虚空,精神疲惫,他倦意也慢慢涌上来,一个哈欠忍不住溢出。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困倦从一点慢慢转为四肢百骸的困倦。
眼前一阵黑,天旋地转,李景琰想挣扎着睁开双眸,却抵不住体内的困倦,再一次坠入黑暗。
*
时光如逝,一转便是两日。
是日晌午,程鱼儿正坐在榻上喂李景琰小口小口喝着陈皮黄芪猪肚粥。
程鱼儿放下小碗,看李景琰如玉的俊颜似乎多了一丝丝血丝,眉梢眼角都漾上了轻轻浅浅的喜悦。
她拿出手帕小心翼翼为李景琰擦拭唇角,声色暖暖若春日的暖阳:“王爷,快些醒来吧。”
李景琰刚从昏睡中醒来,耳边空灵的声色让他眨了眨眼睛,忽而眉心紧蹙,小声嘟囔道:
“今日醒的晚了,不晓得吃得什么粥?”
他一腿翘在膝盖上,双手枕在脑后,饶有兴致得思索着,心里盘点着这几日吃得粥:
“虾仁蜜豆糯米粥、枸杞芥蓝萝卜粥、花生排骨粳米粥、党参山楂黑米粥……”
他一边数,一边想着佑安咋咋呼呼夸赞的“好喝!”,心里估摸着这些粥的味道。
党参山楂黑米粥估计香糯中带着些许酸酸甜甜的味道,可以开胃,可是李景琰眉心微蹙,漫不经心想道:
他不喜欢酸酸甜甜的口感。
还未数完,只听见遥遥远处聒聒噪噪,李景琰蹙眉侧耳倾听,只一句便敛去了面上的慵懒,凤眸阴鸷锋利如刀。
寝殿中,董氏身着一身大红色的描金牡丹拽地裙,头带着整副红玛瑙头面,身后跟着嬷嬷奴从太医数十位。
一下子,偌大的寝殿被挤得有些促狭,董氏吊着眼梢对程鱼儿冷声道:
“程氏,我本以为你用心照料王爷,却不想你欺上瞒下,王爷几日不醒,你竟私自不唤太医!你这是不想让王爷活!”
一屋子人拥在这里,本清新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浑浊不堪,程鱼儿瞥了一眼李景琰微蹙的眉心,忍不住也黛眉蹙紧,抿了抿唇朝董氏轻声道:
“母妃,人都拥在殿里,王爷不喜。”
董氏心中又升起冲天的怒火,是被人冒犯了的愤怒,她开口就要着下人将程鱼儿擒下,她今日领了这么多人,便是为此。
她本以为程鱼儿定在瑟瑟发抖,瞟一眼,却见程鱼儿面上清清淡淡,柔柔站在那里似乎气定神闲,董氏心里一个咯噔。
心里突生一些不确定。
董氏心头一颤,又瞄了眼着李景琰面无血色的面色,心下大定。
可想着李景琰的为人,董氏以防万一,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们在外等着吧。”
“是。”一些丫鬟仆人垂首出了门,有些忍不住瞥了一眼程鱼儿。
董氏面色更加不好,瞪了一眼程鱼儿,一摆手,两个嬷嬷便默契得一人抬了一把椅子一人将她扶坐在红檀木椅上。
“魏院首,还劳您替王爷诊珍。”董氏朝着魏院首微颔首礼貌道。
魏院首点点头,拨开了程鱼儿,将手中的药匣子在几案上放下,要着手搭在李景琰腕上。
室内听不见了程鱼儿的声音,李景琰英眉紧蹙,他没有发现他一只晃着的脚尖不知何时停在了原地。
李景琰下颌崩成一抹笔直的直线,唇角紧抿,手攥在身侧,眼神暗沉暗沉,如同风雨欲来。
殿内,程鱼儿半垂着头,瞥着魏院首的动作,没人发现她垂在广袖中的指尖微微发颤。
程鱼儿不动声色呼吸,她捏着指尖,强作镇定,这几日李景琰昏迷不醒,她便料想到了这一天。
“魏院首,王爷怎样?”董氏语气略有些焦急,手掌捏在椅背上,青筋暴起。
魏院首将李景琰的手腕放在榻上,站起身朝董氏躬身,未开口却老泪纵横,一下红了眼眶:
“太妃节哀。”
“不可能!”董氏心中狂喜,却猛得站起身,手一下子碰着椅背,身子一个踉跄,被身后的嬷嬷扶住。
她踉踉跄跄朝前几步,看着榻上的李景琰似乎心中不忍,一下子泪流满满,扶着床柱掩面而泣:
“琰儿,我的琰儿。”
李景琰立在原地,周身戾气冲天而起,眼里浓稠的黑暗与混沌融为一体,却不待发作,只听耳边软甜的声音不带一丝颤音,稳稳道。
程鱼儿被他们的一通操作弄得有些懵,她眨了眨纤翘的眉睫,望了眼已经悲痛得难以呼吸的董氏,蹙眉小声道:
“母妃,魏院首,你们看不到王爷面色较前两日红润了些吗?”
“咣当!”董氏扶着床柱的手,一个手滑,面颊与床柱擦肩而过,整张脸磕在床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