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娇弱山桃,纤若垂柳的姑娘,直直站在了他的榻前,脊背笔直,将?他护在了身后。
程鱼儿小脸绷紧,回眸,双眸含泪,瞳仁颤颤,却柔声朝李景琰道:
“王爷,别怕,我保护你?。”
李景琰瞳孔一缩,神情怔忪,心?中却掀起巨澜。
他昏睡中,程鱼儿也说过?要保护他的话,可那并非生死关头,且说着容易,做着难。
现在十?数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凶狠恶煞,手握利器,大步逼来,生死只在一瞬间,程鱼儿自知不敌,却仍然坚定护着他。
愿意舍了自己性命来护他!
第一次有这么一个人?。
李景琰眸光深深紧紧盯着程鱼儿纤细的背影,漆黑如墨的瞳仁黑不见底,眼?里压着黑沉浓郁的炙、热。
李景琰眼?帘低垂,敛住眼?底的情绪,唇角勾起一个轻轻缓缓的弧度,唇角翕动,无?声道:
“我不会放手了。”
“娘子。”他抬眸温声唤了句。
程鱼儿对“娘子”这个称呼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李景琰的声音她听得熟悉,她下意识回眸望去。
“应是?我保护你?才是?。”
李景琰对程鱼儿展颜一笑,声音温柔缱眷。
程鱼儿从未见过?李景琰笑,他这一笑便如春光乍泄,如玉俊朗的面颊熠熠生辉,晃得程鱼儿神情怔忡。
眸光里有惊艳。
李景琰微挑的眼?尾情不自禁溢出一抹浅笑,面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他抬手,轻轻捏走程鱼儿发上斜斜横叉的一个金钗,转手一个飞掷,动作漫不经心?,眼?睛看也非看。
只听金钗在空中划出一道尖利的啸声。
而后寝殿中响起接二连三的扑通倒地声,刀剑砸在地上咣咣几声。
前面六个持刀霍霍的仆从直直倒下了,颈项被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他们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瞪着李景琰,不甘心?闭上眼?睛。
程鱼儿忙转身去看,却瞳孔瞪大,愣愣得又转身看向李景琰喃喃道:
“你?做的?”
李景琰点头,勾起唇角享受着程鱼儿目光里的惊叹。
余光瞥到前方?呆滞在原地的数人?时,李景琰眉心?微蹙,声音带着冰渣冷声斥道:“跪下!”
“是?、是?、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后面十?个奴从被李景琰一钗杀了六人?骇得肝胆欲裂,两腿战战噗通跪在在地,扔了手里的刀剑,磕头求饶。
“废物,他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可怕的,你?们去杀了他,杀了他!”
李景望双目皆瞎,痛得脑袋嗡嗡轰鸣,听着耳边的求饶,不明所以跺脚掐腰骂道。
李景琰目光淡淡从他身上略过?,朝榻前跪着的奴从吩咐道:
“去喊石管家。”
“是?、是?。”
那下人?浑身发抖领了命,拔腿就跑,摔在地上又爬起来,一不小心?将?李景望撞到了,却不敢耽误,不顾李景望的骂骂咧咧跄踉往外跑。
“石、石管家,王、爷,醒了。”
他边跑边喊。
这一嗓子让门外的把守的李景望的奴从吓得一下变了脸色,赵嬷嬷趁机扭开?了身侧的两个奴从,拎着裙角就朝寝殿跑去:
“姑娘,姑娘!”
*
等石管家带着人?慌慌张张跑到寝殿时,甫一进殿,便被殿中的血腥味熏得扭头。
他步子不停,目光在殿中死不瞑目的几人?扫过?,又略过?满脸是?血、眼?睛血肉模糊的李景望,忍下心?中惴惴,目光热烈朝榻上闭目养神的李景琰行礼道:
“王爷,您醒了。”
李景琰轻轻撩开?眼?皮,先是?看了一眼?被赵嬷嬷抱住的程鱼儿,后目光施舍给了被两个仆从制住的李景望。
李景琰并不多废话,声音淡淡,无?波无?澜:
“把他阉了。”
李景望本想?大不了一死了之,却不料听到这句话,他扭开?奴从,抖如筛糠,目眦欲裂,手哆哆嗦嗦指着李景琰,大声囔囔道:
“李景琰你?不能,你?不能如此对我。”
李景望不知他指的位置是?多宝架的方?向,声嘶力竭,扯着嗓子叫嚷道:
“我是?皇嗣,我是?皇嗣,你?不能私下处置我。”
“呵。”
李景琰一声冷笑,声音寒若高山千年不化的霜雪。
他眸色淡淡,看着李景望的眸光不如路边草芥,目光扫过?李景望的胯下厌恶得拧眉,抬眼?看向石管家,李景琰淡声吩咐道:
“阉了,将?他的那玩意给皇上送过?去。”
“李景琰你?混蛋,你?不能这样对我!”李景望吵吵嚷嚷,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石管家不敢抬头,不理会李景望,恭声应道:“是?。”
却又听李景琰冷冷一句:
“给皇上带一句话。”
在石管家疑惑期待的目光下,李景琰眸色幽冷,唇角勾出一个微微嘲讽的弧度,淡道:
“觊觎兄嫂,猪狗不如,不如阉了。”
石管家打了一个冷颤,忍住腿软垂头应道:“是?。”
说着挥手让侍卫们拉李景望。
李景望瘫坐在地上,手捂着裆部,衣襟被拉住,他面上惶恐无?措,目不能视,他手朝前胡乱得拨拉着,摇着头踉踉跄跄朝后退去。
“不要,不要。”
李景望退过?的地方?,一片水迹,还带着尿骚味儿。
原来是?吓尿了。
在侍卫又要拉住李景望时,李景望推开?侍卫,双膝跪地,膝行朝前,泪流满面央求道: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他扬起手掌,朝着自己的面颊左右开?弓,啪啪几下,力道大的面颊一下子红了,他磕头哭嚷道:
“哥,我色迷心?窍,不,”
李景望濒临死亡,心?思急转,他突然抬头,扬着面孔上两个血窟窿,目视前方?,正正有词道:
“哥,是?她勾引我,是?她看你?昏死了要攀高枝。”
李景望认为李景琰昏迷不醒,无?知无?觉,打了决心?要撒谎,颠倒黑白。
李景琰眉心?一蹙,懒得看他,淡道:
“堵住嘴巴,拖出去阉了。”
“是?。”锦王府里的侍卫上前,不顾李景望的挣扎和呜呜咽咽,拖着他朝殿外走去。
雪白的大理石上留下一抹扭扭曲曲、淡黄色的水迹,夹杂着鲜红的血污,从榻前一直拖拖拉拉到门口。
石管家又差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和奴从收拾寝殿。
程鱼儿还想?着刚才李景望的污蔑,和李景琰眉心?的紧蹙,她怕李景琰信了李景望的胡乱。
她拍拍赵嬷嬷的手走到榻前,轻轻唤了声:“王爷。”
李景琰不动声色忍着四肢百骸的痛,抬眸望向,目光温和,神色缱绻。
程鱼儿抿了抿唇,琉璃色的瞳仁微微发颤,纤细的玉指捏在群角,唇瓣翕动,半响,垂着脑袋,未做声。
李景琰等了半响,眨了眨眼?睛,温声鼓励道:“怎么了?”
程鱼儿抬眸看见李景琰眸中的温和,她飞速得低头,半响,嗫嚅道:
“我没有。”
此话一出,程鱼儿不由得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便掉了下来,啪嗒啪嗒落在床榻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她拧着自己的衣角,鼻子发酸,不知如何解释。
李景琰昏迷不醒,对外界一无?所知,她又与李景琰无?半分血缘关系,李景琰性子桀骜,真的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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