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琰好?整以?暇,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注视着程鱼儿低垂的螓首,目光温润缱绻。
他只等程鱼儿承认对他的心?意,他便成全了程鱼儿的心?意。
毕竟,程鱼儿在他昏睡之时便要舍了自身全部福运为他祈福。
李景琰心?道,他知恩图报,程鱼儿既然对他如此情根深重,他定不会辜负了她。
“嗯——”李景琰又轻轻缓缓拉了一个长腔,清越撩-人。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又拉了拉程鱼儿的纤指,感觉着手心?的温滑软腻,眼角眉梢带着清浅的喜意。
他手轻轻捻着程鱼儿的指尖,肌肤相贴,十指连心?,他胃里并无一点不适,反而?心?情愉悦。
李景琰再次抬头看了看程鱼儿,只觉得言情话本诚不欺他:
天作之合。
他与程鱼儿果真天作之合。
他厌恶女子触碰,血亲尚不能?避,触之,他胃里翻江倒海作呕、冷汗不止,却独独愿意亲近程鱼儿。
头上的目光灼灼,手指尖温存慢捻,程鱼儿只觉头皮发麻。
她脚指头蜷缩在一起,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一个小小的洞,有些自暴自弃想,让她整个人埋地?里面算了。
李景琰又一声催促,程鱼儿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她杏瞳水润润,雪腮飘着瑰丽的彤云,樱唇轻启,嗫嚅道:
“不,不是。”
见李景琰目光灼灼,程鱼儿捏了捏指尖忍住心?中忐忑,出声解释道:
“是王爷笑得好?看,我一时看花了眼。”
李景琰面上的笑容不减,他只道程鱼儿少女娇羞不肯承认,便自以?很?了解得点了点头,菱唇勾出浅浅上扬的弧度:
“我懂。”
他眼里闪着细细碎碎亮晶晶的光芒,又点了点头,笑盈盈肯定道:
“我都懂。”
李景琰回忆着以?往看的话本,一手拍了拍自己脑袋,暗暗悔恨自己刚刚有些莽撞,哪能?直接点出姑娘家家喜欢自己,这个喜欢自己知晓即罢。
手指被松开,程鱼儿忙将?手掌抽回。
她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不着痕迹朝后悄悄退了小半步,怯生生观察李景琰。
李景琰眉头紧锁,凤眸微眯,面容上都是苦恼,抬手用骨节分明、纤长有力的指背敲了敲额角。
李景琰摇了摇头,暗道三声:失策,失策,失策!
话本里,有责任感、最终与娘子沆瀣情深的郎君多是自己主动,从不轻易戳破女儿家家的爱慕怀春之意。
李景琰恍然大悟似点了点头,再睁眼,目光里闪着璀璨的晶亮,含情脉脉凝视着程鱼儿。
他想抬手去牵程鱼儿的手,程鱼儿手背在身后,低垂的眉睫轻颤,假装没看到。
李景琰内心?激荡,没注意这个小细节。
他眸色深深,脉脉深情,好?看的喉结上下滚动,菱唇轻启:
“程鱼儿,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吾此生无以?为报,唯真心?交付,此后余生,我会爱你、宠你、纵你。”
李景琰一字一顿、字字珍重,说完他长舒一口?气,自觉自己表现完美!
他凤眸亮晶晶盯着程鱼儿,期待着程鱼儿眼泪汪汪抱住他,对他一诉衷肠。
却只见程鱼儿目光呆滞,呆呆愣愣看着他,李景琰不由得身子朝前又倾了倾。
程鱼儿猛得惊醒,她面颊爆红,眼神慌乱不敢直视,小声道:“王爷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李景琰肯定道。
程鱼儿却面颊更红了,跺了跺脚水眸嗔了一眼李景琰,咬了咬唇,又瞪了一眼李景琰轻声道:
“王爷再这么开玩笑,鱼儿不搭理你了。”
说罢,她便转身跑了出去。
李景琰笑容满面盯着程鱼儿仓促的背影,觉得程鱼儿定是察觉他已经发现了她的爱慕之情,羞涩不敢面对他。
“娘子,帮我让石管家过来。”
见程鱼儿的裙角快要消失在寝殿,李景琰忍不住开口?唤了声自己心?心?念念的“娘子”称呼。
“娘子。”他又无声唤了声,只觉唇齿变得温柔缱绻。
*
背后隐隐传来“娘子”一词,程鱼儿惊得脚尖踩住了裙角,一个踉跄,险些摔着。
“姑娘,怎么了?”寝殿在守着的赵嬷嬷忙扶住程鱼儿,见程鱼儿面色不对,紧张问?道。
程鱼儿摆了摆手,心?脏还?在砰砰砰跳,她慢慢轻舒一口?气。
瞥了一眼寝殿门口?守着的小丫鬟,程鱼儿眨了眨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樱唇翕动:
“去请石管家,王爷要见他。”
“姑娘,你真没事?”
赵嬷嬷凑在程鱼儿跟前,与程鱼儿一道相携向前走,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扭头不确定又问?了句。
她目光落在程鱼儿彤云尽染的面颊和?程鱼儿湿润润的睫羽。
程鱼儿顿住脚步,抬手捂住了面颊,手心?的温凉刚碰到热烫的面颊,便被面颊上的高温烫得心?尖一颤。
她想起李景琰刚刚的话,纤长姣好?的罥烟眉似蹙非蹙,她皓齿咬在红艳艳的唇瓣上,半响,扭头朝赵嬷嬷道:
“嬷嬷,我——”
赵嬷嬷聚精会神看着她,听她朝下说,却见程鱼儿欲言又止,好?半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嬷嬷,救命之恩便大过于天吗?”
赵嬷嬷愣了半响,挠了挠头,耐心?得求问?:“姑娘何出此言?”
程鱼儿咬着唇瓣,手指攥着自己的裙摆,裙摆微微颤颤荡荡,在地?面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
“就是,例如——”程鱼儿低垂着眼角,浓密纤卷的睫羽如同蝴蝶在煽动翅膀,一下一下,和?着轻轻的呼吸。
“我有一个朋友,她遇到性命之忧,被同一个人救了,三四?次。”
程鱼儿说着听着,声音轻轻柔柔,艳丽的唇瓣被咬出一个浅浅的白印儿。
她绞尽脑汁,慢慢措辞:“是我的朋友。”
她看着赵嬷嬷,又强调了一遍故事的主人翁。
赵嬷嬷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她陪伴着程鱼儿自幼长大,程鱼儿虽在广宁伯府里不受待见,却也没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