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偏头浅笑,端的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能这样扑进他怀里撒娇亲热,而今,她也能这样直接捅他一刀。
景珖凝视她片刻,缓缓垂下眼,颓然笑了笑。
偏是他这个笑,让面前的少女笑容全无。
明媚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男人:“都已成弃子?还笑得出来,心态不错。”
景珖不慌不忙,淡声道?:“在下便是弃子?,依旧要让郡主费心算计,笑一笑也不行?”
“笑话。”明媚不屑睥睨,唇角微勾:“以你如今的境况,便是本郡主此刻将你杀了剐了,也无人问津,谈何费心,又哪需算计?”
她笑起来,“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景珖沉声带笑:“那郡主是想杀了我,还是剐了我?”
他分明不惧,明媚蹙了蹙眉,冷声道?:“你觉得我不敢?”
景珖摇头,幽幽道?:“相反,若你敢亲自动手,无论哪个,都挺叫人期待。”
明媚却是被他这番话恶心的直反胃:“想死还不容易,你若再口无遮拦,我保管你后悔!”
少女言辞凶狠,却半点吓不到身处弱势的男人。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神直穿她凶狠的皮囊,凝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睛。
明媚被盯得直恼火。
今时今日,她才是占绝对优势的那一个,可她竟被这眼神盯得气势全无。
此地不宜久留。
明媚拽紧拳头,拂袖离去:“你好自为之。”
她人离开后,两个冷面护卫走进来,和?声道:“景公子,请移步厢房。”
景珖目光轻动,弯唇笑了一下。
不是说要杀要剐吗?临到头怎么还跑了?
明媚急匆匆离开竹苑,走到门口时又站定,勒令道:“今日之事?,此处之人,若有消息外泄,定不轻饶!”
护卫奴人们齐声称是,俄而,其中一人向明媚作拜,请示道?:“郡主,此处之人,要如何处置?”
明媚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血腥的念头。
但也仅限于想象的畅快。
少女沉着脸,凶的不得了:“此人奸诈狡猾,倒也不必对他用刑,除了着人看守外,再弄条铁链将他拴住,若他还有逃跑的心思,便灌他汤药,叫他有气无力便是。”
手?下交换了一下眼神,稳妥的追问:“若是以上情况之外……”
明媚心里忽然生出几丝烦躁。
问问问,什么都问她,她还得给他安排的完美周到不成?
烦了一阵,她冷声道?:“该吃吃,该喝喝,别叫他死了!”
手?下们:“……是。”
……
景珖被安排进了一间坐北朝南的厢房。
冬暖夏凉,敞亮通透,他还没进来多久,已有奴人奉上水食。
大抵是有小疯子的吩咐,这里的人对他的看管很是严格。
饭吃到一半,一个年轻护卫拿来一条铁链。
“属下奉命行事?,得罪了。”
景珖看着那条该有她小臂粗的铁链,终是露笑,从容掀开衣摆,伸出一条腿。
咔哒锁落,他的行走坐卧,也带了声响。
用完饭,景珖稍微走动了一阵。
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难受。
曾经,他把她藏在房里,她不能出去示人,他也只能留在房里。
所以,即便如今的处境掉了个儿,他依旧适应良好。
歇了会儿,景珖看着暗沉的天色,扬声喊人。
还是那个拿锁链的年轻护卫走进来。
景珖坐姿端正,像是还在山庄中与手?下议事般:“这位兄台,在下想手书一封给盛宁郡主,不知可有人代为传递书信?”
年轻护卫一愣,被软禁的人,还能随意给软禁他的人递书信吗?
这种要求,他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这……”
景珖不容他多想,又道?:“在下与郡主有些许误会,本是说清楚即可的事?,没想一再耽误,失了先机。盛宁郡主身份尊贵,自不会行掳人绑架之事?,虽不知今日之事?因何而起,但在下深信,与郡主解释清楚,很有必要。”
但凡是个被强迫掳走的人,都拿不出这男人半分的沉着来。
身为明媚的护卫,他们自不愿看到郡主行差踏错作奸犯科。
而景珖的言辞,恰是很配合的将?明媚“掳人绑架”的行为淡化?,甚至不显半分怨愤。
这就有些让人犹豫了。
最重要的是,郡主临走前那番嘱咐,着实不像是要他死或是生不如死的。
作为一个被软禁的人,除了自由,他堪称上宾。
景珖又道:“倘若郡主因此盛怒,阁下不妨这样说,可将罪责与郡主的怒火都推到在下身上……”
景珖思绪清晰的教护卫怎么甩黑锅。
最终,小护卫迷瞪瞪的捏着一封飘着桂花香油的信件,挠着头找人送信。
……
把景珖藏起来这件事,明媚以为自己想的挺周到。
可当人到手,身为鱼肉般躺在她的刀俎之下时,明媚竟不知作何处置。
她当然不是心软!
这种缠人的噩梦,她巴不得早早解决。
直到回了国公府,下马车那一刻,明媚为自己行为找到了解释——
即便他眼下为弃子?,也保不齐还留有什么准备。
且先将?他关起来,确定他真的再无倚靠,是个人人可欺的落魄鬼时,才好动手。
思绪一通,心情也顺畅了。
然而,回?了府都没坐热乎,那男人便已成功撺掇护卫给她送来一封书信。
闻到信纸上淡淡的桂花油香气时,明媚一个激灵。
当日,景珖算计秦晁,在她与明黛的事?上周旋,她曾用桂花香油试探过他一回?。
如今,他没让人传话,而是选择送书信,桂花香油这种女香,偏偏从他写的书信上透出来。
这算什么?
故意用这来提醒她当初的背叛和?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