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在户部走马上任。因他年纪轻,浙江清吏司的颇有几个老员外郎对他不满。
毕竟前任郎中升了官,这新任郎中一直没有被吏部任命下来。他们本来都以为自己有希望升一升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样的一个程咬金!
年纪轻轻的,却压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头上。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的。
谢棠到了户部后,却很本没搭理这些对他不满的人。在拜访了韩文和左、右侍郎后就在值房里看账本。既没有邀买人心,也没有抖一抖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威风。让这些老员外郎的心因没有这三把火而平稳了下来后又不免有些不安。生怕对方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
但是过了几天后,谢棠还是没有什么动作。有些有心人的歪心思果然动了起来。
他们想,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果然是如此。这位新来的郎中,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一个世家出身的年轻公子哥,进户部之前还是个词臣。恐怕连账本子都没摸过,菜蔬粮米多少钱一斤都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直到十多天后,这些老员外郎被几个年轻的主事叫到谢棠的值房里时,才知道这位新来的主官,使的却是一手釜底抽薪的好手段。
“吴员外郎,黄员外郎。你们也是户部的老人了。本官这些天看账本核算账目,发现了许多对不上的地方。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谢棠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盏香茗,似笑非笑地问着两位户部员外郎。
黄,吴两位员外郎顶嘴道:“大人年轻,看不懂账目也是有的。拿我等二人立威也是在我二人意料之中。”
这却是在讥讽他谢棠寻衅生事、没有才德。还占着浙江清吏司主官的位置了。
谢棠想着这几天查出来被眼前这两位抽走的税银,怒极反笑道:“对啊,谢伯安无才无能,不会看账。两位大人的账做的好,几年之间抽走了十万税银!”
他起身绕着这两位转了一圈,继续道:“嘉兴府知府和您二位做的好一笔瞒上欺下的账目,要不是我谢家在浙江路田庄遍布,还真的被你们瞒过去了!我只问二位,嘉兴、金华两府的税银是由您二位管着。账目上写着弘治十三年兰溪运粮船被水匪劫持,损失五万两。弘治十四年南湖蝗灾,税银比往年少了四万七千六百三十。又有弘治十六年的时候平湖水患,税银比往年少了两万三千两。两位大人,先不说那水匪劫持之事是真是假。我只问二位,我家在浙江的庄头,怎么从来都没和我报过这两个地方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水患蝗灾?!我看是您二位太老成了,太会看账了,以至于您二位都有了凭空生有的本事!比老天爷还要厉害,说哪里有灾荒,哪里就有灾荒!多么厉害的本事?!你们怎么不去钦天监?!”
这两个员外郎越听他说心里越是慌乱,到了最后听到谢棠的质问,额上已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那位吴姓的员外郎为人乖觉,立刻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那位吴姓的员外郎扑通扑通地磕了好几个头。“下官被猪油蒙了心,一时贪图钱财,听信了小人的谗言。还请大人教我,怎么才能脱罪。”
谢棠摩挲着盖碗的托盘,也不说让吴员外郎起,只把一双笑眼盯着这些日子蹦跶最欢的黄员外郎。
那黄员外郎愤愤地看着他,又好似有些有恃无恐。站在那里,一眼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吴员外郎。
“我知道,这位黄大人女儿嫁的好。”谢棠笑道。“大女儿嫁给了嘉兴知府做续弦,对了,您这位大女婿在弘治十四年好像还是兰溪县令来着。至于小女儿……更是了不得,哈,是魏国公的妾室。”
谢棠看着被关得紧紧的门,笑着对吴员外郎道:“吴大人,你不是问我怎么才能脱罪吗?我现在告诉你,只要你上一封奏折,怒斥黄大人仗着魏国公府的权柄,漏报税银、私结外臣、贪墨白银十万两。而你不过是一个被威胁的受害者,把你分得的那份银子交还国库。陛下看你揭发首恶的功劳,顶天也就是让你外放,而我谢家,自然会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去处。”
吴大人在那里低着头正在了许久。他知道如果他不答应,谢棠是一定会上书把他们贪墨这件事捅出去的。现在对他的步步紧逼,不过是谢棠不愿意去打破官场上的潜规则。让人说他谢伯安不懂规矩。
而他,若是今日答应了谢棠。以后也就与黄大人彻底撕破了脸。甚至可以说是与魏国公府撕破了脸。再次见面,便是不死不休。
“吴大人可要好好想想。吴大人背后什么也没有,若是这件事□□发。您可是黄大人准备好的替罪羊。我记得您的小儿子也就六岁,刚刚启蒙,和我堂弟差不多大小。一样的玉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