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谢迁厉声问道。
谢棠则从靴筒中抽出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快步上前推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他家二叔,谢丕。
那个名满京都的谢家玉璧,此时站在门外,脸色都有些发白。
“二叔?”谢棠讶异道。
谢迁快步走到卧房门口,看着门外一片狼藉,他冷静地问道:“丕儿,你来干什么?”
谢丕喃喃道:“我来给父亲送养生汤。”他过了许久才回过神,然后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侄子,质问他们道:“父亲,棠儿,你们想要做什么?”
谢迁止住了想要和谢丕解释的谢棠,道:“丕儿,棠儿,跟我去祠堂。”
祠堂里被打扫得很干净,青石地板泛着凉意,蒲团是新换的,上面还有着蒲苇的香。牌位前面的博山香炉里插着线香,香气悠长,正是苏合。
烟雾缭绕中,谢棠跪在蒲团之上,而谢丕跪在他旁边。
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谢丕已然冷静了下来,他问道:“阿棠,你究竟要做什么?”
谢棠本来因为谢丕的突然出现而纷乱的大脑在路上就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平和地看着祠堂排位里最中间的几块牌位。忽然笑了笑。
他的笑容里透着几分通透。他双手伏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也不继续跪在那里,直接起身。身上竟是恢复了当年谢棠还没有入朝时的蓬勃朝气。一颦一笑,又是当年才满天下的如玉谢郎。
他朗声道:“我要让我谢氏,重回魏晋世家风采。我要让这天下百姓,和乐安详,不用朝不保夕。当年的谢安石、桓元子是什么样子的,我谢伯安就要什么样子。”
谢丕冷声道:“天帝君亲师,你的书读到哪里去了?!更何况我谢氏不沾兵权,若是皇家欲除谢氏,我等当如何?”
谢棠仍旧笑着,他道:“牟斌有一支为先皇养的暗卫,总共三百人,连今上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批人,牟斌把人都留给了我。”
谢丕愣了一下,就听到谢棠继续道:“我永远不会造反,不会反了朱家的王庭。我清楚我不过是个文臣,名不正言不顺。而且皇帝虽然昏聩,但是朱家气数未尽!”
“但既然王座上的那个人肆意妄为,视天下如草芥,诛臣子如猪狗;辱我师我祖,轻天下百姓。那他还有资格执掌天下权柄吗?”
他顿了顿后继续道:“二叔,伊尹做得,霍光做得,我谢棠,为何就做不得?”
“先皇待你宽厚。”谢丕看着谢棠,只见他仍旧和往常一样,温文尔雅。但眼中却有着灼灼的华光。
“所以我才没有反心。”谢棠道。“今上注定无子,皇位迟早要归于宗室旁支。既然皇位不能留给孝宗皇帝的后人。那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今上断送大明的江山。”
“我选一个安静的帝王与民休息,总比到时候胡乱选一个,又出一个昏君来得好。”
谢丕一时只见竟有些哑然。
他问道:“文臣没有兵权,到时候若是真的兵变,当何如?”
“二叔,北疆威武将军文北词,是我谢伯安的义子。而我谢氏这些年游学的族人都去了哪里?二叔可又知晓?”
谢丕心中一震:“他们在北疆?”
谢棠看着谢迁挺直的脊背,道:“是。他们如今在宣府、大同、宁夏等地,已经做到高位。他们户籍已改,没人知晓他们是我谢家子。”
他朗声道:“都是我谢氏的好儿郎,如今已然在北疆驻军里面扎根。比起京城的命令,他们更愿意听从宗族的命令。”
他道:“以法治国而非以圣意治国。而法律则出自不同派系之手。法律以百姓利益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