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居里,文修在给新栽的树浇水。
是?那棵在后花园发现的幼枝,此树花萼呈杯状,花瓣仅有指节长,淡紫微红,花内呈白,叶片稍厚,顶端又短又尖,边缘带有钝齿,虽未结果就已经初显清新的芳香,是?一株在京城难以见到的柠檬树。
浇水的人将袖口往上抖了抖,玉白晧腕带着丝青色,碗大的勺子微倾,清澈的水淋在树干上。
等雨露均沾后,易琛把勺放下,嘴角噙着一抹笑,如云开雾散,雪过天霁,落在齐鸾英眼中恍如谪仙。
心?口微热,冲动?之下,她?踏着满地梨花落白向他走去。
“——咔嚓”,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易琛转过头来,见到来人赶紧行礼,轻撩衣袍,手掌置于身?前,低头弯腰,十?足恭敬。
齐鸾英顿住,盯着他的发冠,淡淡道:“免礼。”
绕过他走向一边的亭子,左看右看亭子里只有一张藤椅,她?只好?坐下。
空气里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和着四月微冷的风,吹进亭子,吹起两?人鬓边的碎发,顺带吹熄长公主心?底的燥意。
再看易琛这张温和却无表情的脸,她?也能以同样一张脸,无喜无悲道:“今日?午膳摆在这里。”
易琛自然随她?。
房子都是?她?的,连他这个人也是?长公主的所有物,自然是?都听殿下的。
许是?不想?一直无话到摆膳时分,齐鸾英抬了抬下巴,眼睛看向一边窗户大开的小房间?,里面依稀可以看到锅碗瓢盆,和一角灶台。
“不满意府里的膳食?”
易琛曾有三日?不取膳的经历,齐鸾英难免一问。
易琛也看向那里,有些不自然道:“不是?。”
齐鸾英:“嗯?”
易琛睫毛轻颤,眼神躲闪,“有些惫懒,便,便没有去了。”
竟然是?这么?个原因,齐鸾英发笑。
易琛的头更低了。
因为发现易琛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的好?心?情持续到摆膳的时候。
直到易琛为她?布菜时“不小心?”露出手腕上丝丝青色才阴了脸。
“怎么?回事?”
他的皮肤偏白皙,那处的青色在上面尤其突出,若是?染了颜料倒是?可以夸一句别出心?裁,但是?明显不是?。
易琛赶紧将手缩进白色宽袖里,声线里带着可以察觉到的紧张:“不小心?弄的。”
他不会撒谎,自然不知道带着何?种慌乱,尽管兀自做出镇定的样子,也是?破绽百出。
齐鸾英眼神灼灼地看着他:“怎么?弄的。”
风雨欲来。
易琛呼吸一窒,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在小厨房烧饭时撞到灶台了。”
齐鸾英眯了眯眼,极具压迫力,嗤笑:“这些日?子我们同食同寝,你竟还有时间?做饭?还是?说公主府里的饭食不足以喂饱你?”
“我…”易琛有口难辩。
他的演技太过拙劣,又屡次说谎搪塞,齐鸾英眼里的火正?幽幽燃烧。
“说!”齐鸾英一拍桌子,力道之大把放好?的玉箸打乱了,掉在地上。
空气里一时冷肃无比。
“我与?幽兰阁的颜公子‘打’了一架。”
长公主府面.首能有上百个,易琛不过是?其中一个。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其实男人也一样。
毕竟公主只有一个,能接触到黎国金字塔顶端最具权势的人的机会也只有一个,所以那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的男子,都只有攀附权势这一个目的。
易琛无权无势,又是?第?一个“服侍”长公主的人,自然会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在他第?一次“侍寝”后,就能时不时偶遇一些“弟弟哥哥”。
多次之后,他烦不胜烦就懒得出梨落居。
“侍寝”后几天,公主又弃他不顾,更有人想?要打压他。
男子间?的较量不似女?子处处见针锋,而是?简单粗暴地打人黑棍,他躲过两?次,在那之后府里关于他“盛宠”的风声渐大,这才没了那么?多是?非,至少对他有想?法的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
但是?最近一次却是?颜志晟亲自来的。
那人长得人模狗样,不说话时算得上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可惜长了个朝天的鼻孔。
这人一来到他的院子光明正?大地表示:“我要打你黑棍了。”
“…”易琛当时的表情一言难尽,但是?对冲上来的小厮也毫不含糊,一腿一个。
白衣翻飞的男子,眉目清冷,辗转腾挪间?对方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没能讨到便宜后,只能灰溜溜的逃走。
事后,才打完一架,云淡风轻的小仙男冷冷地点评:“废物,不长脑子就算了,手脚还不利索。”
明知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侍寝”后被长公主“不闻不问”的易琛后,还能对他施加武力,这叫无脑的勇。不怕“正?得宠”的面.首吹个耳边风,然后殿下一时怒发冲冠为蓝颜,送他去见阎王,这是?无知无畏,真是?一腔孤勇,蠢死了。
也不想?想?其他“哥哥弟弟”怎么?不当这个出头鸟。
但是?打架难免会皮肤相触,那些人又是?十?足十?的拳拳到肉,易琛身?上还是?留下了一些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