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还有四天便出了正月,前夜下了一场大雪,郡主府还没来得及将雪扫干净,因为今日长安郡主要会客,所以下人们只先将门口到正堂清理出一条道来。
“表姐,我来晚了!”一个身穿红色小袄,外面披着狐裘大氅的身影飞快跑进屋内。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因烧着地龙而温暖如春,里面四个少女在一个方桌围坐,正在打牌。
萧惋的视线从牌面上移开一瞬,看了一眼正在将大氅脱下交给丫鬟的纯阳公主,又飞快回到牌面上,“来晚了,待会儿罚酒。”
纯阳公主身后一个软软的声音说:“表姐,我不会喝酒,可以罚些别的吗?”
说话的是纯阳公主的妹妹,平阳公主,因为一直追着姐姐纯阳,跑了一路,此时说话还有点喘。
萧惋摸了一张牌,粲然一笑,“我赢了,快给钱!”
其他三位少女纷纷叹气撂下手中的牌,今日萧惋手气太好,几乎没输过。
纯阳和平阳两位公主走近,除了萧惋之外,所有人起身行礼,“两位公主安好。”
“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宫里,无须这么多规矩。”纯阳摆了摆手,坐到萧惋身边,平阳紧随其后。
萧惋将赢的钱收好,终于腾出目光看看身边两位表妹,笑着说:“平阳,你年纪小,让你二姐替你受罚。”
“表姐,平阳才比我小一岁,凭什么我替她受罚?”纯阳一脸不乐意。
这时,萧惋身边的大丫鬟画扇端上两杯热茶,让两位公主暖身子,大将军之女王若筱边洗牌边说:“惋惋哪里舍得罚你们,不过玩笑话罢了。”
两位公主能出宫,定是得了皇上允许的,要是回宫时喝的一身酒气,恐怕皇上饶不了萧惋。
萧惋也知道这一点,罚酒之说不过逗逗两个表妹,作不得真。
“就知道表姐对我们最好了!”纯阳歪头靠在萧惋肩膀上。
萧惋自幼被太后养在宫中,和两位公主一块儿长大,关系好得跟亲姐妹一样。
牌洗好了,纯阳看了一圈儿问:“表姐,你们玩儿了多久了?”
刘茵茵笑着起身让出座位,“我玩儿了好一会儿了,公主替替我吧。”
丞相之女郑茗薇也起身,“出门之前,和我娘说好来找惋惋一起做女红的,两位公主来的正好,我得空绣点东西,回去好交差。”
纯阳和平阳欢欢喜喜坐下,萧惋视线从郑茗薇面上扫过,没说什么,反正她牌技高超,和谁玩儿都是一样。
一屋子女孩子中,最喜欢打牌的,就是纯阳公主,可惜她脑子不太好使,玩儿不过萧惋,每次都要输好多钱,输了之后要生半天气,气过了也不长记性,下次还找萧惋玩儿。
“皇上怎么会让你们出宫的?”萧惋摸着牌问。
“今日父皇要在宫中宴请温将军,我和二姐求了父皇半天,他没心思管我们,就让我们出宫了。”平阳老实回答。
绣着帕子的郑茗薇抬头问:“这次温将军打了胜仗,皇上怎么没设大宴庆祝?”
凡是大宴,文武百官都要带着家眷入宫赴宴。
纯阳看着牌说:“不过是去剿匪,有什么可设大宴的。”
去年南方大旱,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偏偏因为之前北羌入侵,为了抵御敌军,国库空虚,皇上下令加重赋税。
结果到了冬季,南方闹了饥荒,不少人活不下去,一些人便做了山匪,到了别的城去打家劫舍,有的专门打劫从北方到南方的商户或者官员。
地方官员无作为,事情闹到京城,皇上这才命温顾去剿匪,昨日温顾回朝,皇上很高兴。
“温将军很厉害的,打过不少胜仗。”郑茗薇低着头说。
这句话,有那么一丝丝驳斥纯阳公主的意思。
温顾,少年将军,一战成名,十岁便敢斩敌人首级,十四岁战场上连斩十人,十六岁开始带兵击退北羌,二十岁嘉王谋反,温顾带兵将嘉王及其党羽杀得一干二净,二十二岁南下夺回南齐侵占的城池,前年北羌再次入侵,温顾不仅击退敌军,还俘虏北羌太子,将其尸身挂在城墙三天三夜。
皇上对温顾极其欣赏,御赐府宅,赏赐金银财宝无数,在其二十二岁那年封为骠骑大将军,赐爵平南侯,官位比王若筱的父亲还要高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