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个多时辰,颜舒和颜舒还在群山之中跋涉,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二人便宿在一个勉强能站直仅能容纳三四人的小小的山洞里,到了半夜,又下起了雨。山雨嘈杂,二人都被惊醒了。
颜舒不知道萧言已经醒了,正在小心翼翼地翻身,却不想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你也醒了?”
深山暗夜,雨声喧闹,突如其来的声音近在耳畔,颜舒被吓一跳,连忙往后缩退,“你、你也醒了?”
“嗯,”萧言刚刚醒来,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懒懒的,“好大的雨。”
“是啊,”颜舒坐起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她明知他就在身边,但是又觉得似乎很遥远,可她又不敢摸索过去,只得靠说说话来确定他的位置了,“明天的路,一定很难走。”
黑暗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是他的声音,“嗯,不过浦南也不远,我们一起走,会走完的。”
听声音,他应该是起来了。
颜舒朝歪着头靠在膝盖上,朝着他的方向傻笑,唤了一声,“萧言。”
“怎么了?”他问。
她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出门后,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期待,看来他也很好奇,颜舒平时是怎么看他的。
“哼,说了你可别打我,”话是这么说,但是她接着就说下去了,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以前,总觉得你傻乎乎的,没脑子,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一副皮囊一无是处,可是这两天,我对你有些改观了。”
文不成武不就?
除了一副皮囊一无是处?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的评价肯定不算好,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低,萧言惊得下巴就要掉下去了,“你、你就是这么看我的?颜舒,你……”
“不要生气嘛,”虽然看不见的样子,但是颜舒能想象得到他生气时的模样,心里更开心了,“我这不是对你改观了吗?”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那倒不用了,”颜舒没想跟他吵,又莫名其妙的唤了一声,“萧言啊。”
萧言也没真生气,只是故意冷着声音道:“干嘛?”
“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吧?平京好玩吗?”足足九年了,她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朱家和舒家的坟茔家庙荒废成什么样了。
“这个有什么好说的,”萧言似乎不想多说自己过去的事情,“父皇母妃死后,皇兄成天忙着政务,也没什么时间理我,我就跟煜儿一起,哦就是太子一起玩啊,后来他被拘着读书,我也出宫建府了,就自己玩了。”
“自己玩?”颜舒有点惊讶,堂堂皇子,就这么被丢在一旁不管了?
萧言深深一叹,“对啊,平京可无聊了,每个人都怕我,没人跟我一起玩。”
所以久而久之,尚且年幼的他就开始在京城里四处闹腾,慢慢地,秦王霸道蛮横的话也就慢慢传出来了。
他不懂得如何做才是对的,对于那些不利于自己的话,自然也是无可奈何的。何况,他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弟弟,即便是真跋扈,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其中的关节,颜舒想想就能明白了。
当年,一起在舒家后院打架的几个孩子,不是死了就是隐姓埋名流落江湖,只有他一个人在平京里活着,的确会寂寞了些。
“堂堂秦王殿下,只怕也没几个人敢跟你玩吧。”颜舒故作糊涂。
“那倒也是。”萧言不置可否,“那你呢,你跟父母走散了,是跟着谁的?又怎么找到他们的?”
“我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好人,他喜游历,就帮我找到父母了。”颜舒模棱两可的回答。
萧言咋舌,这运气,是真好啊!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被骗了,“哪有这么简单的,你又骗我?”
“我没有,就、说了个大概没那么详细而已。”即使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颜舒还是忍不住心虚,将脸转开,“那你平时都爱玩什么?”
“玩的啊?”萧言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洞外的湿气裹挟着泥土,一阵阵的扑过来,很清新的味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京城里的酒楼饭庄,就没我不熟的。改天你要是去了平京,我带你去吃啊,肯定比什么臭豆腐龙脂猪血好吃多了。”
颜舒一头黑线,她就是故意恶心他的啊,他居然没看出来?
顿了一会儿,颜舒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确定,你熟的就只是酒楼饭庄?”
“你、你什么意思啊?”萧言呆了一下,心底莫名地发虚。
“哼,”颜舒哼了一声,仿佛已经将他看穿了一般,鄙视道:“以你的品性,怕是对赌坊甚至是秦楼楚馆更熟吧?”
“滚!”萧言的脸色一下子涨红了,“那、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去啊?皇兄知道了不打死我才怪呢!”
他的皇兄,真的会管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