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明白,他们是觉得这不公平。他们在书院里苦读了那么久,却不及她在外面的到处野,可这又不是她判定的,是山长定的,有本事自己去找山长去,没本事就憋着!在她这里摆什么脸色。
故而,她依旧是念自己的书,不去理会同窗的眼光。
几天之后,陆文彦也回来了,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他回来的当天,就提着砖头去和曹卓打了一架。陆文彦文弱,根本不是曹卓的对手,但是他摆出了一副完全不要命的架势,竟能和曹卓你来我往的打了个平手,若不是书院的先生路过看见,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没命。
颜舒和萧言听闻消息赶去林先生的医馆看他,自然也遇见了曹卓。
自从曹家出事后,何家铭和冯轩就不怎么理会他了,医馆里就他一个人在一张小小的榻上躺着,鼻青脸肿的,见到掀帘而入的颜舒和萧言,他眼里的恨意又汹涌而出。
他是不会念书,但这并不能证明他真的傻。
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父亲落难,一定与颜舒他们有关。
当初,“他”对自己也是那般套好,没想到却是包藏祸心,一直对他曹家心怀不轨。
颜舒进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曹卓,但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走向陆文彦,“怎么样了?”
陆文彦还在狠狠地盯着曹卓,对颜舒的话置若罔闻。
这又是何必呢?
颜舒一阵无力,害死陆文林的,说到底并不是曹卓,他打曹卓一顿又能换来什么呢?最多就是换得一身伤和书院的一顿处罚罢了。
萧言倚在门口没有进来,他只是陪颜舒来而已,不是为了看谁的。
“颜乐安!”曹卓咬牙喊她,“我曹家与你到底有何仇怨?你为什么盯着我父亲不放?”还不惜缺了两个月的课!
对于一个来年要参加科考的人来说,两个月意味着什么!
赌上前途也不惜一搏的架势,非血海深仇不能说明。
“无仇无怨,”颜舒正想要怎么回,门口的萧言却替她回答了,他倚在门框上,两手抱在身前,一脸的冷漠,“道义使然耳。”
道义!好一个道义!
曹卓闻言,气得胸腔剧烈起伏,想破口大骂,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嘴巴张张合合,疼得他坐卧难安。
天下皆是有道之人,就他们曹家不仁不义了是吗?
这样想着,再看看自己周围,空无一人,曹卓便难过得想哭,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却始终被他的最后一丝倔强抑制住了。
“你别不服气,更不要觉得委屈,”萧言补充道,“曹正身为广陵长史,却为了一己私利长年吃空饷,又为了掩盖这个罪行一错再错,威逼村民押运粮草以致枉死于流寇之手,十五名村民被弃尸荒野,他们何错之有?竟落得这般下场?”
那可是十五条人命,关系着十五个家族!
“人又不是我父亲杀的,有本事,你们找那伙贼寇去啊!”曹卓嘶喊着,为父亲鸣不平。
在他眼中,父亲是一个虽然严厉却疼爱他的父亲,是他的依靠,他的父亲是不会做什么坏事的,即便是做了,那也是不得已,是情有可原的。
只要他抱定这个想法,那么不论别人怎么说,事实如何清晰地摆在他眼前,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去反驳,而不是客观看待。
颜舒理解他的做法,但是道不同,话无法说到一起去。
多说无益。
“能动吗?还是今夜在医馆里过?”颜舒只顾着关心陆文彦,根本没有去跟曹卓争执什么。
她只是觉得,将陆文彦和曹卓留在一处,一个不留神,只怕是又要出事。
颜舒于他、于整个下塘村都有大恩,陆文彦就是再生气,都不能拿她出气,闻言他暂时压下心中的悲愤,点点头道:“没事,只是点皮外伤。”
说着,颜舒就将他扶起来,准备回去。萧言先一步在卷起帘子,让他们出去。
“颜乐安!”
颜舒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一直斜靠着墙壁躺着的曹卓突然吼了一声,她闻声回头看去,却见曹卓跳下床,直直地朝着她撞了过来。
房子本就不宽,床位离门口就更近了,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而已,曹卓乍然发难,颜舒根本来不及闪避。
情急之下,她将陆文彦往萧言的方向推了过去,自己则生生受了曹卓全力的撞击,摔了出去。
她仰面摔去,后背直直砸在堂中的桌角上,一时之间,竟然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动不了。反观曹卓,见颜舒被撞伤了,反而精神百倍,向后踉跄两步,稳住身子后再次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