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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1 / 2)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终于走到了颜舒的住处——顺宁坊。

街边拐角,灯火幽暗,熙攘的人群也仿佛被隔离在外,颜舒伸手替萧言掸去肩上薄薄的一层雪,就像是在广陵替他拂去麦秆一样,她一边掸雪一边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这次突然回京,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也就不多问了,我只是希望,你还是原来的那个萧言。”

那个单纯,快乐的萧言。

掸完雪,颜舒后退一步,朝他笑了笑,道:“你看,即便是风雪交加,身上难免落有积雪,但是只要想将它拂拭掉,也是可以做得到的。”

她的话外之意,萧言自然明白,所以,他也朝她笑。

颜舒,真的能体察到他的心,这是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萧煜都无法做到的,但是“他”做到了。

“我走了,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点。”见他还是不想说,颜舒也不想勉强他,说完转身就走。

但是她刚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捉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强力拽回去,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接着萧言脚下一转,搂着她往角落里一摔,彻底地躲进了阴暗处。

萧言背靠着湿冷的泥砖墙,双手紧紧地抱着颜舒,似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颜舒被搂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她顾不上去挣脱,而是瞪着眼睛,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颤抖——他、怎么了?

萧言把脸埋进颜舒的颈窝里,力道之大,几乎将颜舒戳伤,可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一样。

他呼吸急促,全身微微发颤,像是梦魇又像是病入膏肓,颜舒不敢轻易去惊扰他,只能由着他抱。

风呼呼的从背后吹过,带着洋洋洒洒的雪粒,颜舒抬起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他的后背。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的,”颜舒不去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抚慰他,“一切都会好的,没事的。”

萧言依旧是抱着她,没出半点声音,耳边是怀中人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安慰声,让他一年多来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许久,他才压着嗓音,绝望道:“不会好了,好不了了。”

颜舒的手一僵,心里有些发凉,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到底、怎么了?”什么就好不了了。

“楼元帅,死了。”

“什么?”颜舒几乎要惊叫起来,可是话说出口,却又是绵软无力的,犹如强弩之末,脑子里嗡嗡一片。

楼缓,死了?

“陈安来书院接我的时候,他就已经垂危在榻了。”所以,陈安才会那么着急着接他南下,主帅无法临阵指挥,只能是副帅临时顶上了。

颜舒抬手搂住他的腰,将眼眶里的泪意压了下去。

“大敌当前,不可临阵换帅,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将领,何况,此等消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只能是我南下。”

颜舒努力的平复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难过,“他是怎么……”

“中毒。”

“可是好端端的……”

“是他身边的一个侍卫,被人买通了。”提到内贼,萧言的难过就转化成了怒气,他将双臂收了收,再次将颜舒抱紧,“那是剧毒,虽然很快被发现,但终究是来不及了,楼元帅担心会打草惊蛇,所以先稳住了他,让陈安火速接我南下,我到了之后,才将他处决了。”

颜舒用力抱住他,她没有想到,当初匆匆一别,等着他,竟是这样艰难凶险的局面。

“可就在我到达浦南的那一天,叛军还是捕捉到了我方的风吹草动,立刻发动猛烈的攻击。”

当时的他,甚至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这么提着刚刚斩杀叛徒的剑上了城墙,入了那腥风血雨的疆场。

即便没有亲身经历那场殊死搏击,颜舒还是被触动了,她心疼地抱着他,无声落泪。

“敌军的攻击太过猛烈,我们守了两天两夜,最后不得不撤出浦南城,当时楼元帅就只剩下一口气了,他提着剑,上了马,领着将士们再次往回冲,最后……”

最后,他倒在了军前,从此没能再站起来。

闯入城中的敌军被萧言率部围困击杀,一个也没逃出去。他们封锁了楼缓已死的消息,直到局面进入相持状态,才腾出手来上报朝廷。

萧策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时之间也犯了难,如今四境都在用兵,他实在找不出能统御三军的将帅之才来替换楼缓了,最后,跟几名重臣商议后,他们决定继续封锁楼缓战死的消息,浦南将士由将官辅佐萧言,继续驻守浦南。

这一年多以来,萧言只要一闭上眼,就总能想起城破时血色满天的惨状和楼缓军前战死的画面,他顶着这个压力,一顶,就是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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