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四面楚歌的小小知县,怎么敢贸然收人在身边呢?万一对方包藏祸心怎么办?
两个武艺高强的人,怎么肯屈身随侍一个小小的县令呢?
关于这两个问题,颜舒有话要说。
且说当天回到县衙以后,是典义给她上的药,她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大汉,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敌我”力量悬殊,颜舒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到上完药,她站起来后退了几步,绕到八仙桌的另一边,背对着侧门,保证自己转身便可跑开,才问道:“二位,真的只是江湖闲散之人?”
典义没有说话,反倒是典英,拍着胸脯保证说此事决没有假。
闻言,颜舒满脸的讥诮,指着他们长袍之下的裤腿,道:“既是如此,两位内里怎么穿着锦缎?”
锦缎,这可不是寻常人能穿的,遑论只是两个行走江湖没有正式营生的人了。
听到颜舒的话,典义和典英皆是大吃一惊,欲盖弥彰地去遮掩。
“说吧,你们到底是谁?处心积虑接近本官,又是意欲何为?”颜舒一面冷眼问道,一面想着自己能安全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眼看事情隐瞒不下去了,兄弟二人相视一眼,无奈一叹,抱拳下跪道:“回大人,我等乃是秦王府一等侍卫,受王爷之命而来保护大人,并没有恶意,还请大人见谅。”
萧言?
颜舒的心里先是小小的震动了一下,接着划过一股热流,一时怔忡。
跪在地上的人久久得不到她的回应,忍不住偷偷抬起头来,喊了一声,“大人?”
颜舒还在恍惚之中,喃喃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一下子就相信,他们是他派来的人。
“跟大人同时到的。”
“嗯?”颜舒又是一惊,再次愣住了。
“大人三月二十六离京,我等亦是。”她清晨离开,他们中午便追着赶过来了,一路相护,但不曾露过面。
孤身来到这边陲之地,周围的不知是人是鬼,孰友孰敌,逼得势单力孤的她不得不韬光养晦示敌以弱,却不曾想,原来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还有那么两个人,为了她环绕在侧,倾力周全。
颜舒眨眨眼,掩去那开始蔓延的湿意,笑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让他们起来,道:“那你们到了这里之后,可有再跟王府联络?”
“没有,”典英摇头回答,“王爷说,大人性子桀骜,最不喜欢别人横加打探干涉,所以只是命我等前来保护,何况,王爷也已不在京城了。”
他倒是真了解她。
“他去浦南了?”听到典英的话,颜舒来不及感叹,便俯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诧异道。好好的,皇帝怎么又把他派出京城了?
如果说,之前将他踢出京城,是因为他总是带着太子胡闹,那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是。”
颜舒绕过八仙桌,走到他们跟前,急切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的,我等并不知晓,似乎是之前就确定了的。”典义垂眼回答。
早就确定的事,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跟她提!
颜舒一拳砸在身后的桌子上,不知是气还是担忧。但无论是什么,她现在把自己困在这个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是没办法再为他做什么了。她只能沉下心来,把自己的事做好。
典义典英于她而言,是一场及时雨,更是救命稻草,为了名正言顺,方便行事,她将他们招入县衙,成了捕快。
至于县衙的那些人,她也不能一次性全打发了,只能缓缓图之。
大概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还差点没命,所以知县大人的脾气发得格外大,不仅当天就赏了一堆人板子,让逃犯逃遁了的几个捕快在第二天又被她给开掉了。
寿亭县衙,除了她本人和刚刚招进来的典家兄弟俩外,从上到下的所有人都在在县衙里当差多年的,大部分人甚至是“世袭”的,就比如说李县丞,就打算在自己退了之后,让自己的儿子来接任的。
现在,她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给开了,这如何了得。
所以原本“祥和”的寿亭县忽然变得躁乱起来,一群人商议着要去县太爷讨个说法,但是他们去县衙,回回都扑空。因为县太爷气狠了,发誓要捉到那个当街抢劫的贼人不可,带着两个捕快,天天往山林子里头钻。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生活无忧赛神仙的醉春楼掌柜胡大庆变得寝食难安起来——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她要是再追查下去,万一查出点什么来,那他岂不是完蛋了?
山林里,外间传言中毕竟年轻已经气疯了的县太爷颜舒正在和典家兄弟编织箱笼,每编好一个,典英就从山洞里提出一个人,塞进去然后再封口,堆在一边。
“一个二个,骨头倒是都挺硬的,待会儿泡进水里,你们可都扛住了,免得大爷白白辛苦这一趟。”典英一边将尽数落网的那伙山匪装进箱笼里,一边骂骂咧咧。
乌合之众,也就只能欺负一下完全没有武力的颜舒而已,对上王府的一等侍卫,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那天,知道颜舒中了圈套,兄弟两个商议了一下,决定分开行动,典义去找颜舒,免得她在山里乱跑出了事,而典英则提了剑,直接去收拾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了。
典英将人全敲晕了,捆起来扔进一个小小的山洞了。
原本,他二人是打算事后在慢慢回来审问的,谁知道第一次碰面,他二人的身份就泄了底,所以,参与审问的人中,又多了一个刁钻的颜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