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因为颜舒态度突然软了下来,孙长史料她原来只是个色厉内荏之人,哼了一声退到门边去。他没想到室内居然变故横生,等到反应过来时,他想过来救古刺史,却被典英拦住了。
“好你个颜舒啊,竟然动手殴打上官,反了你了!”孤身闯不过的孙长史气得直跳脚,“来人呐!”
外面的兵马闻声而动,如潮水般涌进来。
“不怕死的就尽管来吧!”典英持剑而立,堵在了门口。
“你!你!”这一趟,孙长史算是长了见识了,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横的人,主子横,随从也横,“来人,此人犯上作乱,都给我上!”
典英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不比颜舒有官职在身,死了便死了,他可没什么可怕的。
“有本事,便来啊!”典英无畏无惧,宝剑出鞘。
“住手!”
双方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了,颜舒却突然从里面拽住了典英的手腕,自己挡在所有人跟前,怒目呵斥,“你们想干嘛?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县衙,是朝廷官署,在这里动刀动剑,是想造反吗?”
“你、你犯上作乱殴打上官,给我、拿、拿下!”孙长史都被气糊涂了,连话也说不清楚。
“你敢!”颜舒眦目迎上去,倒把孙长史连同他的人马逼得后退了一步。
典英握着剑,紧紧跟着她。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谁敢动我!”说到底,她动手打古刺史也只是单纯的殴打,可没动用武器。
“你!”
“给、给本官拿下!”就在孙长史被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古刺史出现了。
他歪歪扭扭鼻青脸肿,连话都说不清楚,可见颜舒下手之狠,孙长史一个带兵之人见了都觉得心惊,“大人?”
“拿下……哎呀呀……”古刺史以为孙长史不敢拿人,大吼了一声,结果被疼得龇牙咧嘴的。
“用不着,”颜舒依旧是嚣张跋扈的样子,朝后面走去,“自今日起,若无大人或朝廷的命令,下官不会出内宅一步。”
“颜乐安!”
“大人,”颜舒回头看了他一眼,“下官是什么样的性子,大人今日应该已经有所领会了,我愿意退一步实属难得,你若是步步紧逼,我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
真是,古刺史为官二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人,一时间倒也不敢真去逼他。孙长史见状,立刻递上台阶,“大人,账簿要紧。”
没错,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刘员外手里的那些账簿,那些东西,可千万不能落到朝廷的手里啊。
“那还不快去搜!”古刺史整张脸都疼得要命,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令他十分暴躁。
“快去快去!”
把手底下的人都派了出去,孙长史便开始招呼古刺史坐下,然后拿袖子给他扇风,纳闷道:“这个颜舒,到底什么来历?竟如此嚣张!”
定西府是他们的天下,但是京城那边他们却没有多少耳目,颜舒在赴任前,不过一个小小的观政,连品级也没有,放在贵人云集的京城里,谁会有心思去关注她啊。
“什么来历,”古刺史气得咬牙切齿,“不就是一介商人之子吗?初生牛犊不知天高地厚,仗着几分小聪明就想还生民一片朗朗乾坤,愚蠢!”
古刺史也是读书人,也是科举出身,他知道,所有的士子在入仕前,都怀着一个为生民立命的理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不消几年便会被伤得头破血流,到那时,他们才能看得清现实。
而颜舒的现实,就是他。
“大人说的是,”孙长史附和一声,接着才道:“可是大人,何阜才死于非命,若是他也死了,那便是两任知县接连身死,只怕是不太好吧,太招人眼,届时,若是朝廷派了使臣来,可就不好办了啊。”
“放心,只要将那些账簿弄到手,他手里没有证据,能拿我们怎么样?倒是他今日之举,给了本官一个治他罪的由头。”他若是带着脸上的伤去御史台告她一状,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英明。”
“英明个屁!”古刺史满腹怒气无处撒,孙长史还说什么英明,让他更添了一股闷气,英明了还能被打成这样?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孙长史自知失言,立刻道歉,“……不过这个颜舒,想来也是穷途末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亲自动手大人,应该是急火攻心了。”想到这里,二人禁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能一举将她定罪,那这顿打,倒也不算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