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
颜舒怔住了,她知道他在南境立了军功,可说到底在她心里,他始终都是那个连早起都十分困难的孩子,她从未以一军统帅的目光看过他,她认为……是的即便是她,也总以为他的战功,得益于他的皇子身份,却不想……
战场之上军阵之前,他是这样的英勇无畏。
她到底,还是低看他了,他真的不再是那个任她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萧言了,而是大楚的秦王殿下,浦南军的统帅。
当初萧言为了早点赶到寿亭,所有随行的将士皆是善马之人,坐骑也都是良驹,转眼之间,去而复返的将士已经冲进了山匪之中,左冲右突,山匪兵败如山倒。
颜舒还在恍惚之中,就被一双手搂着腰抱了起来。
“伤哪儿了?啊?”他左右探查,还顺手替她捋了一下贴在额上鬓边的头发,“有没有伤到哪里?”
擦过脸颊的手掌温热,还有一点点的粗糙,颜舒不适的歪了歪头,不自然道:“没事……我就是跑不动了,趴着休息一会儿。”
萧言彻底的无语了,休息……这可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先上去吧。”
被萧言扶上去,爬到路上的颜舒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百战之师什么是乌合之众,萧言手底下的人几乎没有花什么气力就打得山匪四处逃散。作为主将,萧言甚至都不在场,而是在路的下面,站在几具挂在树上的尸体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颜舒虽然说不怕这些,但也不爱看,所以便在大路上等着他,同时把弹弓给藏了起来。
等到萧言从下面走上来,浦南军已经风卷残云般将山匪清扫干净了,典义带着人守在各个路口,好不容易逃走的人又都被抓了回来。
人数还不少,算上已经死的,总共有三四百人。
尸体横七竖八,战俘跪了满地,颜舒举目望去,竟然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了,好一会儿,她发白的嘴唇才一上一下的开合,道:“都不知道是不是我太重要了,居然一下子惊动了这么多人。”
重要个鬼哦,分明太讨人厌了!
见她冷着了,即便是满腹吐槽,萧言不忍心再跟她抬杠,只是脱下披风给她披上,然后又撕下干净的衣角,给她擦脸,言简意赅,“这可不是一伙人。”
颜舒打了个冷颤,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任由他给自己打理被淋湿的头发,“看出来了,刚刚追着我的这几个人,训练有素配合无间,功夫也不是江湖路子。”
所以,有人是想浑水摸鱼趁机除掉她了。
萧言脸色不是太好,只“嗯”了一声。
颜舒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又觉得暖又觉得好笑,其实如果不是有人趁乱动手,在他赶来之前,她一定好好的,可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被伤着了,他自然生气。
“先不管怎么样,这寿亭最大的麻烦算是解决了,先把人押回去吧。”颜舒道。
“解决了吗?”这么多人,县衙的大牢只怕是装不下的,“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置?”
“先带回去,提审之后再说。”若是手里没有人命,打几板子发落了就行,若是手上沾了人血……那也只能杀了,不然,这寿亭将永无宁日。
“都是匪徒,要不……”
“不行,”不知道为什么,颜舒总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立刻否决了,“这毕竟是寿亭的事,与浦南无关。”
浦南军在这里逗留了那么久本就不合适了,何况是假借他人名声而来的他,若是浦南军在此绞杀数百匪徒的消息传了出去,为了核实军功,朝廷势必会派人下来查,到时候他一定会麻烦缠身的。
颜舒懂萧言,萧言也懂颜舒,听到她反对,他立刻皱起了眉头,道:“这些人落草为寇多年,聚啸山林这么久,又有多少人手里是干净的,你若是大开杀戒,到时候若是有人借题发挥,说你为政不仁杀人如麻,你怎么办?”
“那也比你被查出来的好!”颜舒因为个子矮,一直昂着头看他,听完他的话,她便激烈反对,连眼眶也红了一圈,“我既为寿亭知县,便有权有责任维护境内安宁清平,即便是被参奏,最多也是量刑过重而已,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他悖逆军法而来,都是为了她,她怎么能再让他为了自己而担上那么多的是非呢。
“我毕竟是大楚的王爷,不论什么样的罪名,我担得起!”萧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似是要告诉她,他有的是能力护她。
可颜舒还是坚定地摇头,“不,正因为你是皇室血脉,你才不能这样做。”
当初他为什么会被皇帝放养?不就是因为他乃是先帝血脉吗。
他为什么会被放逐出京?不就是因为他年少无知抗不过太子的祈求带他出宫玩吗?仅仅因为这个,皇帝便已疑心他心怀叵测。
如今,他在浦南掌控兵权,若是再做出点什么犯了皇帝忌讳的事情,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呢?
“颜舒……”
“听我的。”女装入仕,她已是罪犯欺君,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是他不一样,他是大楚的秦王,是浦南军的主帅,是……反正他觉得不能有任何的危险,一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