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不咸不淡地打发了一句,温虹的眸中划过一道冷色,捏着手中的酒樽凉凉道:“三皇妹除夕宴上一舞可是惊艳,只是却是忘了这冬日里的气候……瞧这一病便去了半个月,可真真是叫人担忧呢。”
除夕宫宴湖上舞,本就湿冷,既然是舞,舞衣难免单薄,温虹是在笑温瑜为博圣宠,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二皇姐说的是,皇姐的婚期已是定下,这些日子可要保重身体,莫要在如去岁冬月的时候,在宫中一病就是月余不能见人。”温瑜的唇角溢出一抹嘲讽,“如此,恐怕驸马是要难受的。”
温瑜的嗓音平淡悠然,却是叫温虹的神色蓦地一变,捏紧了手中的酒樽做不出声。
除了温虹的贴身心腹,怕是连文贵妃都不知道,去岁冬月温虹大病一场月余不见客其实不是病,而是偷偷服下了一贴堕胎药,才虚得下不地。
当然,与温虹私通的肯定不是她的未来驸马,孩子的父亲是谁,怕是温虹自己都未必说得准。
温瑜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身旁已是默然安静,温瑜勾了勾唇角,冰凉谑然。
有御前内侍跑进了殿门,手中的拂尘一甩,嗓音尖细:“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过后,殿外内监们尖刻悠长的传呼声便一声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响起。殿中本已坐下的众人纷纷起身,直到传呼声又到了大殿门口太监的身上,便见着殿门口明黄色的衣角一闪,德安帝携着皇后跨进殿内。
“给父皇、母后请安。”
“给陛下,皇后娘娘请安。”
殿中的皇子公主,还是亲王郡王王妃,纷纷行下礼去,眼角的余光瞥着那明黄色的衣角从身前缓缓而过,直等着帝后都到了上首桌席之前,方听得上面传来一个威严,却是中气十足的声音。
“平身。”
“谢陛下。”
“谢父皇。”
众人落座回位,温瑜转头看向上首的德安和皇后,皇帝威严庄重,皇后端庄温慈,极是相得益彰的模样。
温瑜收回了目光,眸底冷淡。
德安帝看着下方席中的各人,“今日元宵,自古月圆人团圆,是极好的佳节,一年里头只有的一次,今日虽是宫宴,可也是家宴,在座的各位不必拘束,当都尽兴才是。”
话音落下,众人只恭敬朝上首的方向垂着头呼万岁,皇后在一旁等着德安帝说过,方笑着开口道:“陛下,御膳歌舞已是齐备,方才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这时辰已经到了,可以开宴了。”
大的正经宫宴除夕已有一次,这元宵的宫宴来的都是亲近的皇亲,要小的多,德安帝闻言也不多说,只一挥手,便道:“开席吧。”
皇上的谕令一下,便是真正的开了席,教坊的琵琶声响起,早已恭候多时的舞姬婀娜而上,举手投足间轻纱曼扬。
宫娥端上金制的酒壶,归雁在温瑜跟前斟了半杯果酒,有条不紊地一道一道布菜。
宫宴精致,温瑜的胃口却缺缺,只端了茶盏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这才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日,却至始至终没有给过她一刻的清静,纵使她早已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可如今这心绪仍旧仿佛是飘着的。
光影交错,轻歌曼舞,从舞姬的举手投足之间穿过,隐隐绰绰能看到对面席上的人影,玉冠蟒袍,正襟危坐,那是宫中的皇子们,是她的血缘亲人,是兄弟,是手足,也是敌人,是芒刺,不得不除,除之而后快。
斩草除根。
温瑜的眼神有些飘渺,脑中依稀还记得他们一个个败落的模样,可这会儿子还都齐齐整整地坐在那里。
“公主。”
归雁借着布菜俯身靠近了温瑜耳边,轻轻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