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文贵妃瞧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心中幸灾乐祸,嘴上却是轻斥温虹,“皇后娘娘在此,岂有你多嘴的地方。”
“母妃教训的是,是儿臣多嘴了。”温虹顺嘴点头认错,转而话锋一转,“只是裴二姑娘的诗做得着实精彩,儿臣听得一时着了迷,这才不由多言了,毕竟三妹从小受宗太傅的教导,想来也是不会输于裴二姑娘。”
宗太傅乃是钦点太子太傅,原该是指教导太子一人,可温瑜从小得皇帝喜爱,竟得了特权同太子一道进书房,而旁的公主,纵使文贵妃使劲浑身解数亦不能够将她也送进去。
这一项,温瑜便又生生高了一头。
“臣女惶恐,臣女不过泛泛,哪里敢于三公主相比。”下头的裴二姑娘早已明白过来,只是无妄卷入后宫争斗,原是该喜的拔得头筹,如今却惶恐不已。
温瑜将来是要下尚世子裴川的,是金枝玉叶,而她不过小小庶女,岂敢相争?
“的确是好诗。”温瑜漫不经心搁下手中的茶盏,抬起头来,对上温虹算计的双眸,红唇微扬不紧不慢道:“宿雨,没听见二公主说的吗?还不快作一首词来。”
“是,”宿雨浅浅行了一礼,“奴婢遵旨。”
说着,便伸手去取温瑜桌上的狼毫,蘸墨就要下笔。
“你……”
温虹眸色一变,谁能想到温瑜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如此无状,可到底皇后嫔妃尚在不敢造次,忍了忍没有斥出来。
“放肆。”
皇后的面容微凝,沉声斥了出来,“让下人代笔,成何体统,你真是愈发不知规矩了。”
温瑜搁在桌上的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宿雨退下,一面笑得明媚,同皇后道:“母后难道忘了,当年宿雨可是儿臣的陪侍之一,说来也是当面在堂下聆讯了宗太傅的教导,二姐既是想让宗太傅的弟子切磋,宿雨自然是再适合不过了。”
皇后的眉心微蹙,“胡闹!今日你让一个奴婢出来代你作诗,是将旁人置于何地,着实不知轻重。”
“母后,”温瑜的语意带着些骄纵,却又言之凿凿,“你可听裴姑娘自称不过泛泛,倘若儿臣真的亲自作了这一首诗,岂非是有意折煞裴家姑娘?儿臣可不做这样的坏人。”
说着,也不等皇后如何接话,转过头去径直转了话头,“既然母后不允宿雨作这一首词,不若就让李家的姑娘来作?”
“听说李姑娘号称京城第一女公子,这文采必是斐然,且就作一首词来,让本宫和母后还有各位娘娘都开开眼界。”
温瑜的眸光直直望着尾席的位置,引得众人的目光一同聚到了后头的位置。李曼姝的眉心几不可见的飞快微蹙了一下,转而静若止水。
“好,便由你说的。”
温虹文贵妃滋事,皇后斥温瑜这一唱一和本就是表面的功夫,既温瑜转开了话头,皇后自然也就顺着答应了:“就由李家姑娘作这一首词。”
皇后懿旨一下,李曼姝站起身来规矩行上一礼,落落大方,不扭不捏,“如此,臣女便献丑了。”
提笔挥毫,一首小令一挥而就,落笔成章。须臾,便由宫婢呈到了女官手中,由女官念于全场。
“好,真是好词。”
女公子之名自不是浪得虚名,一出手无不让人交口称绝,连皇后都由衷赞上了几句。
温瑜没有觉出词的好坏意境来,可大意也是了然,就景而作,不曾攀附,也不曾谄媚,只是澄澄然一首咏山咏水的词罢了。
“好词。”温瑜眸色幽幽,浅笑望着微垂着眸子坐在席上的李曼姝,宠辱不惊,不动如山,眉目间一股淡淡清远之气,如兰君子。
京城第一女公子,聪慧如斯,若说瞧不出皇后心意,温瑜可是不信。
诗词擂过,酒宴始,皇后喝了两杯,便推说乏累起驾回了坤宁宫,文贵妃亦跟退宴捎走了温虹,留下了贤妃德妃坐镇上首,却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皇后文贵妃一走,这琼花宴的气氛便松乏了开来,免不了就有各府交情甚好的命妇贵女散开去说那长道那短。
李曼姝的席前自也不会空乏,眼瞧着那李曼姝站起了身出了席,温瑜将手中酒盏搁下,扶住归雁的手起身,“本宫有些闷了,出去到园子里去散散酒。”
“是。”
从濯琼苑出去,连着的就是御花园西南角,小桥池水没有,倒是一处处假山并着花栅花架,分出一条条曲径来。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春花含苞待放,新枝抽芽倒是处处可见,可百花齐放实难得见,纵使是御园,也不过摆了几盆暖房里捂出来的海棠罢了,其余便稀稀落落用绢花扎了,勉强看着热闹。
“逸王那里可都安排妥当了?”想到昨日逸王知会与她的那些个计策,温瑜心中哂哂然,可既然经了她的手,还需多过问两句。
归雁道:“回公主的话,已经妥当了,有迁莺盯着,必不会有差错。”
纵使有所差池,也必与迎紫宫无关。
是吗?
温瑜的唇角凉凉勾了勾,“道是尽人事,听天命,且愿本宫这三哥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