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逐川转身出了客栈,纵身跃上房顶,将外袍一脱,只着单衣,就这么直挺挺地在屋顶上冻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将自己身体冻得冰凉后,方才返回房内,翻身上床,抱住洛曈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降温。
房中烛光摇曳,洛曈紧闭着双眼,红通通的小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睡得极不安稳。
睡梦中发热难受的洛曈迷糊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自己,凉凉的好舒服。于是下意识地向这股凉意的源头靠近。口中还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什么,晏逐川凑近了侧耳一听……
“逐川……逐川……”
晏逐川抱紧了软绵绵的小人儿,心底蓦地软成了一团。
如此相拥着冰了一会儿,洛曈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摸上去体温也不再烫得吓人。晏逐川下巴抵着洛曈柔软的发顶,渐渐地也支撑不住倦意,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房里,床上的小姑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洛曈醒来后,一下子就察觉到身旁似乎躺了一个人,扭头一看,惊了一跳——逐、逐川?
洛曈一动,晏逐川便也醒了,睁眼第一个动作就是抬手摸了摸洛曈的额头,嗯,凉的,很好。
再看洛曈,眼神明亮,小脸也有了血色,看来是无碍了。至此,晏逐川神色才彻底缓和了下来。
洛曈见晏逐川醒了,还没来得及害羞,就看到晏逐川眼下深深的两圈乌青,又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感动不已。
“老大。”凌肃推门而入,凉飕飕道,“给你熬了姜汤,昨夜你在屋顶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别冻死了……”
她一进屋就收到晏逐川一记眼刀——这时候倒是话多!
凌肃放下姜汤,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迅速地闪掉了。
晏逐川回头,果不其然洛曈已经红了眼眶。连忙安慰道:“我身板儿壮着呢,以前在雪地里躺几天几夜都没事,吹会儿风算什么,不打紧。”
洛曈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到昨夜半梦半醒时感受到的那股舒适的凉意,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何德何能,萍水相逢,遇得如此真心。
晏逐川端过那两碗姜汤,递给洛曈一碗:“来,以它代酒,庆贺你大病初愈!”
洛曈破涕为笑,捧起姜汤,像模像样地对着晏逐川举了举,仰起小脸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用过早膳后,三人离开了定州城继续赶路。
马车上,几日没见到主人的汤圆扑棱着小翅膀扎进洛曈怀里不肯出来。洛曈生病的这几天,因怕打扰到洛曈休息,晏逐川便把汤圆塞给了凌肃照看。整日对着那冰块脸,汤圆怕是要闷死了。
“逐川,那郎中……”洛曈支支吾吾开口。
晏逐川早就看出了洛曈有话想说,就看这小家伙能憋到什么时候。
“嗯?方前辈么?不是去你们清荼谷了嘛。这会儿应当也在路上了吧。”晏逐川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啦。”洛曈有些着急,“我是说,初次请来的那先生……他怎么样啦?”
“哼,提他做什么?他该死。”晏逐川面色冷了下来。
“啊?”洛曈佯装吃惊,却将身体朝逐川的方向挪过去了一些,坐到她身旁。
晏逐川挑眉看着洛曈,小丫头病好后,仿佛胆子大了些啊,都敢主动靠近自己了。
“你不会杀了他的。”洛曈伸出小手抓着晏逐川衣袖轻轻摇晃。“就告诉我么。”
“你怎知我不会?”晏逐川险些绷不住表情,“坏人可不会写在脸上。”
洛曈抿嘴笑:“你才不是坏人。”
凌肃的声音从车帘子外传来:“老大让我关了他的医馆,把他送去学堂,没有五年不准出来,先好好学学做人再说。”
“喂,赶你的车去!”晏逐川踹了一脚马车门,回头便见洛曈用赞赏的目光望着自己,有些不悦道,“那庸医害你病重,若不是我找到方前辈,你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你不希望他死?”
洛曈眨眨眼:“我觉得你罚轻了,关他十年才好呢。”
晏逐川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骗小狗呢,你明明就是心软。
却听洛曈又道:“他罪不至死么,不过他医术不精,不做点什么的话日后还会有更多百姓受坑害。我觉得你做得好。”
晏逐川斜眼看过来——真的?
洛曈用力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
晏逐川这才舒坦了些,长臂一伸捞过洛曈靠在自己怀里。
“呀——”洛曈惊呼。
马儿跑得欢快,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赶车的凌肃又抽了一鞭子,想起那日元帅在客栈里问她的话,摇了摇头。
这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