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见下人来报,说是苍何侍卫回来了。
陆昭仁赶忙让人进来。
棠梨也顺势看去,心里猛的一惊。
这个苍何已经不像她之前见过的苍何了。
从前的苍何只是不爱说话,却很高大健壮,成天别着一把剑,似是个武痴。
而如今的苍何,却很消瘦,他的左腿似乎出了什么毛病,走路很不方便。
只因当事人没什么感觉。棠梨觉得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那副脸,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你永远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昭仁看见他,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后将碗递给棠梨,叹息道:“是我害了你。”
棠梨大概明白了什么。
人类有个臭毛病,那就是奴仆要代主子受罚,尤其是高贵的主子。
像当年她在昆吾闯了祸,父王也没让她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受罚。由此可见这项不成文的规定是有多荒唐。
苍何没什么神色变幻,只是低眉道:“若不是王爷最后为属下挡了那一杖,属下早就不在这里站这了。为王爷挡着,是属下的福气。”
陆昭仁摇摇头,“不要说这样的话,本王从未将你当过下人,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苍何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应了一声,随即抬着不便的左脚出了屋子。
棠梨有些纳闷的看着他,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苍何是怎么成为你的贴身侍卫的?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家仆,反而像是江湖里的侠客。”
陆昭仁笑笑道:“从前也没见你对他这么上心,今日是怎么了?”
棠梨白了他一眼,“真是爱多想。”
陆昭仁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认真的扣着她的肩膀道:“棠梨,如果本王不是王爷了,你还会一直在本王身边吗?”
她笑道:“你不是王爷难不成是王八啊?”
陆昭仁却完全没有打趣的心思,松开了扣着她的肩膀,恢复如初,却冷不防地道:“你好像把汤给打倒了。”
棠梨这才移开身子,看见青花小碗倒扣在被褥上,一碗汤,不偏不倚地散在了陆昭仁地大腿上,半个鸡腿也在被子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她暗叹可惜,这五十年地道行还没发挥什么余热,便一股脑地奉献给一床被单了。
那只乌鸡死不瞑目啊。
棠梨利索地替他把被子移开,突然想到鸡汤倒在大腿上……
难不成让她给他换裤子……
如何使得!
光是想想脸就红了,她刚转身,就对上陆昭仁似笑非笑地眸子,“到哪儿去?”
她很是没出息地喏喏道:“找阿泽,帮你……换衣服。”换裤子三个字她打死也说不出口。
陆昭仁把她拉到床沿,打趣到:“听他们说,本王卧床这两月,衣食住行都是你亲手照料,从不假手于人。怎么,在本王睡着地时候敢动手动脚地,醒着地时候却知道怕丑了?”
棠梨觉得此时此刻此景此人都十分烧脸,她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对方是这么个无耻地玩意儿。
什么动手动脚的,洗漱这些事从来都是阿泽做的。她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虽然从前受教颇多,却终究不敢做什么实际行动。
陆昭仁看她不说话,越发肆意起来,“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那话语之呢喃,语调之沙哑,让她汗毛都倒竖起来。
她一把推开他,骂道:“不要脸。”
陆昭仁却懒懒靠在背枕上,“本王又说要做什么事,怎么就担的上姑娘一句不要脸呢?”
棠梨说不过他,怎么说都是圈套,怎么说都是更多的反讽。
她干瞪着眼,陆昭仁瞧见她的样子,却憋不住笑了起来。单手揽过她的肩,温柔的摸摸头,像是安抚发怒的小兽。
棠梨被他几个简单的动作弄得一点火气都没有了,反而看着陆昭仁久病的侧脸,觉得好像更加好看了不少。
画一样的眼睛,眼下的泪痣,似乎每一处都是好看的。
她看着他的脸,他也静静的看着她。
看了许久,她慌忙地推开他,赶忙走向屋外透气。
回想方才自己地模样,完全就是发情的征兆。
按昆吾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对,就是“发春”。
她掐掐手指,不妙,积雪消退大地回暖,已是将近三月,春天确实要来了。
可是她却愈发觉得如今的自己不像是从前的自己,按理说顾郎已死,她完全可以回去昆吾了,可是她却破天荒的并未着急,反而继续乐此不疲的待在王府,究竟是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