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想明白,一阵“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越走越近。
“二姐你来啦,快坐下歇歇。黄主任,这就是我家亲戚,麻烦您帮看看。”
那是一个挺洋气的中年妇女,唇红齿白大波浪,一条玫红色的真丝围巾搭在胸前,手袋上金黄色的logo闪闪发光。原来是陈主任的姐姐,怪不得她亲自来加号呢。
她一坐下,原本排到号的病人不乐意了,“我们才是十八号,你怎么插队啊?”
陈主任冲盯着二姐看的白娇娇发火:“你这实习生怎么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你,还有你,黄主任要看病了,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
可白娇娇却无暇他顾,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这位插队的病人名叫陈美芬,她头顶的屏幕不再是文字,而是变成一张图片。
一块大理石竖立在草地上,后头有无数块一模一样的石头,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碑林。定睛一看,上头是两列雕刻出来的文字:慈姐陈美芬之墓(1962.01.06——2018.02.15)。
今天就是二月十五号。
上头没有死因提示,只给出个死亡时间,还不是具体到几时几分……看她盛气凌人,满面红光,拿出一沓报告单,全身上下都做了最好最先进的检查,没毛病。
应该不是死于疾病。
更奇怪的是,原本麻木的老太太,突然脸色涨红,嘴唇发抖。
“老奶奶您怎么了?我扶您坐会儿吧。”想到老年人病多,生怕是血压飙升,她赶紧给倒杯开水。
“你……你怎么……”
陈美芬被老太太指得不痛快,翻个白眼:“毛病。”转头又对自家妹子抱怨:“你们医院怎么这样,什么人都往里放。”
“没事儿二姐,你好好看病,这实习生呆头呆脑。”说着也顾不上嫌弃,推了老太太一把,“出去出去,别影响他人。”
老太太却一反刚才的懦弱,反手甩开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陈美芬,“你……你不认识我了?”
“我该认识你吗?”哪儿来的穷酸老太婆,她家里请的钟点工都比她干净。
“我是张菊花啊,纺织三厂那个张菊花,二十年前你带我去……”
“去去去,谁认识菊花梅花的,胡说八道什么。”陈美芬不知是想起她的名字还是旧事,明显的心虚起来。
陈主任这位二姐,十几年前下海经商,先是小打小闹,从南方带廉价皮鞋回云城,再高价转卖出去。没几年,攒下本钱了,直接在南方办服装厂和皮鞋厂,生产劣质产品后专销往内陆地区,早几年在落后的云城市还挺有市场。后来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对吃穿开始要求质量了,她又转移目标,把客户群锁定在山区。
每年一到雨季,山区乡镇上卖的雨衣雨伞雨靴,几乎全她供的货。孩子们吃饭用的饭盒勺子啥的,也她提供的,更别说书包衣服……反正她深谙学生的钱是最好赚的。
去年被人举报劣质产品,化学毒物成分超标,严重危害儿童健康,她也算手眼通天,居然花钱给摆平了。
今年突发奇想,开始搞贴牌套壳的买卖。自己厂里生产的劣质产品,通过山寨正规品牌,甚至买商标,把人标签一贴,摇身一变就是名牌。只要厂家不告,她这买卖真是一本万利。
她说是什么牌就是什么牌,谁也奈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