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一进宫,李汝定便喊来李管家,问道:“你们主母,最近可有进你们主君的书房?”
李管家答道:“二老爷,主君八年不归,全府仗着主母打理府务,处置各事,应酬各府夫人姑娘,从早忙到晚,哪有空进什么书房?”
李汝定略有点失望,大哥以前除了练武厅,就最喜欢待在书房,书房内自收藏了许多兵书并一些心爱物事,大嫂若还思念大哥,总归会进去书房瞧一瞧,摸一摸,回忆一番旧事,可她不进去……
李汝定不甘心,再询问道:“这几年一次也没进去么?”
李管家回忆一下道:“去年底进去一次,好像是为了寻什么条幅送给蒋大人。”
他说着,忙又补充道:“主母虽极少进书房,但命下人常时打扫,四节也开窗透气,夏时也一样搬书晒书,整理一番。”
李汝定轻叹一口气,大哥再不回来,只怕李府留不住大嫂了。
大嫂纵是当了祖母的人,但那相貌和气度,实在是……
不说皇帝颁了什么未满三十八岁须再嫁的诏令,就算不颁这个诏令,那些记挂大嫂的人,也是坐不住。
但是堂堂李府,竟然留不住大嫂,由得她再嫁,传出去实在是京城大笑话,也有辱李府祖先,更对不起大哥在天之灵。
他总归要跟大嫂说说这些道理,也总归要想法让大嫂留在李府养老,提携儿孙。
挥退了管家,李汝定又踱步去练武厅。
一进练武厅,却听得一片喝采声,原来是崔元舟在厅内舞枪,李飞墨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边咳嗽一边鼓掌。
几个小厮也凑趣跟着喝采。
崔元舟一套枪法舞完,收枪朝李飞墨道:“我记得你爹爹以前也教过你们舞枪,莫非全忘了?”
李飞墨沮丧道:“爹爹教导舞枪时,我那时还不足十岁,一套枪法没有练全,待他一出战,府中没有人监督,哪还练什么枪?这些年全搁下了。崔舅舅,你教教我枪法好么?”
李汝定听得崔元舟在怂恿李飞墨学枪,一下气恼,上前道:“墨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练武这种事,是要从小练起的,你现筋骨已硬,身子又弱,搁这当下来练武,有什么出息?好好读你的书,谋个出路是正经。”
李飞墨见李汝定来了,忙站起来行礼,又道:“叔叔,我也就随口一说,崔舅舅指不定也不肯教我呢!”
崔元舟一笑,不在这件事上多说,只道:“你先养好咳疾吧!瞧你咳成这样,不管是想练武,还是读书,皆不成的。”
李汝定便问李飞墨道:“你母亲昨儿在白马观求来的止咳膏,你服用了没有?也是没效果么?”
李飞墨答道:“昨晚就服了一次,早起又服一次,咳了许多痰出来,喉咙也没那么疼了,感觉好些了。若不然,也不敢跑到练武厅这儿。”
李汝定皱眉看看他脸色,摇头道:“一张脸全黄了,你小心吹了风又咳得更厉害,赶紧回房罢!”
李飞墨有些怕这位叔叔的,当下一听,带着小厮们一溜烟跑了。
李汝定看着李飞墨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李府这些儿女们中,老大李飞白虽娶妻生子了,可性格不够决断果敢,压制不住府内众人,老二李飞墨又这个飞扬性子,底下几个更不用说。
大侄女李飞凤倒是稳重,可又是女儿身。
大嫂的处境殊是不易。
崔元舟在他身后道:“怎么,住了一晚下来,是不是觉着,李府缺少一个男主人,处处不易?”
李汝定冷笑道:“再不易,也跟你无关,这是我们李家的事。”
崔元舟道:“这就要看表妹自己的意思了,你做主不来她的事。”
李汝定冷哼道:“大嫂也不是那等眼界浅的人,她自会顾着李府,会顾着大局。”
“正是要顾着大局,顾着儿女,才需要找一个人来保护李府众人。”崔元舟笑一笑道:“若真要找一个人,你不觉得,我比谁都合适么?”
李汝定拂袖,两人不欢而散。
近午,罗文茵才回到府中。
她一进府,李汝定和崔元舟已闻声而至,一起来相迎。
罗文茵且顾不得换衣裳,先到会客厅中,喝了一口茶,这才简略说了进宫诸过程,除去荷包一些细节及和皇帝相处一些闲话没有说及之外,其它基本说了。
李汝定一听皇后和贵妃在皇帝跟前争斗,安王妃也涉及其中,不由喃喃道:“真是一摊浑水。”
待听得飞尘子言道太后寿元只余下半年,不单李汝定吓一跳,崔元舟一样吓一大跳。
此事实在太过重要了。
赵太后不是皇帝生母,这个人人皆知。
但赵太后对皇帝有抚养之恩,这个也是人人皆知的。
皇帝登基以来,事母至孝,对赵家一族也极尽厚待。
无奈皇后弟兄们贪心太过,总有出格之处。
现太后在世,赵家一族自还横行京城,在朝内为官的,也依然坐稳了官位。
若太后一去,只怕京城要变天。
朝局变化,总要涉及各府兴衰。
且太子之位未决,皇后和贵妃之争也未决高下,到时……
三人齐齐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