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是光秃秃的石壁,阴森冰冷。
墙上那两盏油灯早灭了。
对面森然陈列的刑具隐没在暗中模糊不清,血腥气充盈在鼻间,分不出是那上面的还是自己的。
但手指受了拶刑后的剧痛却是半点不假,一丝也没有缓解。
姜惗目光微抬,望向头顶只有巴掌大的气窗——那是这间石室和外界唯一相通之处,也是将将能透进光亮的地方。
估摸着,少说该七八天了吧?
她心里犯糊涂,已然有点忘了时日,只记得那天两个尚药局的人突然闯进来“请脉”。
东窗事发她早有准备,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再一转眼就被送到了这里,预料中的逼问接踵而来。
无论太子还是颍川王,都不能随意攀扯,当然也更不能说实话,否则她和肚子里的孩儿立时便会死于非命。
唯一能做的便是缄口不言,拼着受些皮肉之苦,只要一日不说,她便有一日可活。
只是,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终究捱不住,更怕忍不到拨云见日的那天。
拇指粗的铁链早将手腕磨破了,比疼痛更难受得是痒,那感觉就像异物透过皮肉蹭着骨头,整个人止不住地打颤。
似有若无到的轻咳掠过耳畔,引得心头一震。
那是原本闻之生厌的声音,这时却生出难以言喻的期盼来。
她鼻息急促,仰颈望着那扇气窗,虚软无力的脚也不自禁地踮了起来。
“娘娘可还安好?”
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微风一般从外面飘进来,姜惗从没听得这般真切仔细过,也头一回没有从中觉出一丝虚情伪善的意味。
几乎干涸的喉咙说不出话,她凭着仅存的那点力气,摇晃着锁扣在腕上的铁链。
“哗哗”声回荡在幽寂的石室中,显得格外响亮。
这回应外面自然能够深悉。
“娘娘听好了,臣只有一句话。”
缓淡的语声依旧从窄小的窗口悠悠飘进来:“不日便会有旨意到,娘娘迈过这道坎,往后就是真的越鸟成凤。”
对方果然言简意赅,话音落尽时,轻促的脚步声也已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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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走过地牢长长的甬道,一身鹤氅道袍,假须垂胸的人仍旧候在那里,见他出来,忙趋步跟上。
“督主,这事实在不保险,依小的之见,还是及早知会老祖宗的好。”
老祖宗,又是老祖宗。
仗着有一门玩障眼法的绝活,身份也特殊,便自以为跟别的奴婢不一样,张口闭口竟离不得那三个字了。
萧靖听而不闻,全不搭理,转过拐角径直往前走。
“督主,就算知道深浅利害,可终究是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的忍性,一旦扛不住用刑,把事情招出来,那便万万遮掩不过去了,再说老祖宗之前也没……”
话刚说到半截,丘神仙猛然就觉浑身被一股浑厚的力道裹住,生生地被拎起来,眨眼间就被紧紧摁住了喉咙。
“如何?这么一来,幻术也使不出来了吧?”
萧靖撩着唇角轻笑,眸色却森寒如铁,凛然落在对方五官渐渐开始扭曲的脸上。
“又没闹到玉熙观去,你着得哪门子急?怕了,呵,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且轮不到你头上。”
丘神仙一张脸已经涨透了血色,眼泡鼓了出来,嘴长得大大的,却吸不进一丝气,全身的血都像在炉火上蒸熏。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前是没这般安排,可那又怎么样?老祖宗要的是成事,咱们只要办妥了,到时候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枉你还是跟在身边调.教出来的,居然连这个都不懂?”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懂?
丘神仙眼中一片悚然,浑身打着寒噤,只恨开不了口答话。
萧靖似是怕他仍旧懵懂,手上继续加着力道,又稍稍俯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