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的油商李氏、城北的米商罗氏,还有……还有城西的富商孔儒孔大善人。”
与展护卫分手后,隐大夫独自一人就回了老宅。
再大的冲击也有沉寂,命案现场已经被官府控制起来,中牟县的老百姓们也都各回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隐大夫拖着血迹斑斑的衣裙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黑沉沉,阴森森,隐大夫却并不感觉害怕,她所有的思绪都浸在对那几名可疑富商的分析中。
自语着嫌疑富商的名单,咀嚼着这几个还算熟悉的名字,但到最后一个名字,隐大夫迟疑了。
富商孔儒……
孔老爷可是位大善人,乐善好施,在整个中牟县都颇负盛美名。
如此一位深得中牟县老百姓敬重的大善人,怎会被开封府列入嫌疑名单?……
隐大夫没空去深想了,因为已到了自家老宅的门口,而且讶然地发现老宅门锁有被人撬弄过的痕迹。
有人潜入了她的宅邸。
是幕后黑手派出的又一个剖腹杀手么?还是其他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
原本很是疲惫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隐大夫暂时将对孔善人的思虑抛到脑后,抿唇微微笑开,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绽开某种极为渗人的幽光。
如此一来,先来场猎杀游戏热热身吧。
门锁打开,素衣女子纤细的身影消失进门扇后,老宅依旧静静地隐在夜幕里,幽幽然沉寂的教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老宅最为隐秘的房间里。
校尉王朝大人正对窗台上的曼陀罗华植株仔仔细细做检查,有老搭档马汉打掩护,他毫无后顾之忧地就潜入了这座老宅,却不知老宅的主人此刻已经悄然靠来。
曼陀罗华盛开的极美,王朝校尉却越检查越心惊,因为他骇然地发现,这些花株居然都是由人血浇灌而成的!
毛骨悚然的同时,忽闻房间外的庭院石阶上泛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由远及近,像是踩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越发逼近了他所处的房间。
习武之人的耳力极好,王朝甚至听清了来人清浅的呼吸声,她在哼某种诡异的歌谣:“小老鼠,莫要跑,管交姐姐抓了你去熬药……”
唱调柔柔的,歌声轻轻的,却透着股血腥的意味。
在这人血曼陀罗华花团锦簇的深夜,一瞬间使人后脊凉气袭上。
有那么一瞬间,王朝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个习武多年的校尉武者,而房外的女子,只是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
脚步声轻轻的,歌谣也轻轻的,越来越逼近了。
王朝遵循着动物规避危险的本能,在房门开启的刹那,隐藏入了房间的内室。
房间很暗,房间的内室更暗。
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乌漆墨黑的。
那“小老鼠,你在哪儿……”的诡异歌声也消失了,黑暗的环境,总能给人带来无穷的臆测与恐惧。
那脚步声轻轻的老宅主人,似乎也在这无穷黑暗中消失了。
贴墙隐藏着,无意间摸索到什么机关,黑暗中试探着一扭,一道暗门便打开了。
王朝在原地坐以待毙与否间犹豫了两秒,还是闪身进了暗门。
房间里有内室,内室里有暗门,暗门底下……最终,竟是个地下室。
这老宅真是机关重重。
依旧伸手不见五指,王朝心里嘀咕着,越发笃定这个隐大夫有问题。
若非有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建一个藏得这么深的地下室。
然而一进地下室王朝就后悔了,虽不能视目,但那股子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可是唬不了人的。混杂着腐朽的气息,浓郁的令人作呕。
触手一方冷冰冰的石台,像是衙门里仵作专用的解剖台。
站起瞬间,正撞上半空中一个什么血淋淋的物什。虽然是个实打实的汉子,王校尉的内心已经忍不住尖叫了。
那黑暗中吊着的分明是个被解剖的死人!
黑暗中疾风破开,一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的木棍趁着王校尉发傻的瞬间迎面扫来。
毕竟是开封府出来的,武艺非寻常官差所能比拟。王校尉霍地一声跳开,虽然乱了方寸,却还是本能地提臂格挡,去挡那根迎面打来的木棍。
然后他就感到后脑勺受到重重一击,丈高的武者砰然倒地。
失去意识前,王朝分明听到一句诡异的女声:
“呀,小老鼠抓住了。”
马汉最近很是心不在焉,王朝自打夜探老宅就失了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再没有回来过。
两人是兄弟多年的老搭档,情谊深厚非寻常可比,一方失了踪,另一方自然难掩焦虑。
很快就被开封府方面的人精察觉出了异常:“马校尉啊,最近怎么不见你的搭档王校尉啊?他怎么没影儿了?……”这样的询问马汉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了,每每都是随便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他去城东巡逻了。”……“他去城北清剿匪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