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跪在地上的逢欢眼睁睁的看着江晏白掩上了殿门,留下了一脸委屈的自己。
秋夜凉的彻骨,逢欢缩着脖子环抱着自己的小身子,仰头望着头顶的皓月。
团圆夜,没有热乎乎的团圆饭,也没有热热闹闹围在一桌的家人,反倒要跪在这阴森森的歧阳殿里。
她竟觉得这团圆夜的月亮,都不圆了。
见那原本还明亮亮的殿内忽然熄灭了烛火,俨然一片寂寥,逢欢瘫软了身子,双手揉了揉自己跪的生疼的双膝,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凉风掠过她的脸孔,如刀子般割着她滑嫩的脸颊。
逢欢抬起袖子抹去满脸的委屈泪,抽了下鼻子,好想爹爹!
她忍着满心的委屈,直了直身子,一脸倔强的跪得端端正正。
可凉薄的秋风还是肆虐着,吹得她打了个寒战。
歧阳殿内,在一片漆黑中,江晏白倚在窗子旁,单手扶着窗子框,在那微开的缝隙中望着外面那个单薄的身影。
片刻后,他紧紧的关上的窗子,身子贴靠在墙壁上,满眼的失望。
那奴才,竟是宗晔的人!
翌日。
逢欢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了地上。
她摸着冰凉凉的地面,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喉咙火辣辣的疼痛,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看着洒在地面上的朝阳之光,她却只觉得身子凉的发抖。
莫不是跪了一夜,跪出毛病了吧?
逢欢努力的抬着眼皮,看着脚踏着沐光,步步沉缓而来的人。
抬起僵硬的脖子,逢欢扬起脑袋看着一身青衣,干干净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晏白,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身好闻的檀香之气,就那样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肆洒而下的日光映在他的身后,晃得自己睁不开双眼。
看着看着,逢欢便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江晏白低头看着趴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小太监,眉头紧蹙了片刻,便伸手拎起了她的衣领,将她顺着地面拖出了歧阳殿。
被他这么一拖拽,逢欢更是觉得天昏地暗,不仅脑袋晕沉沉的,连眼睛都看不清了。
这短命鬼不会是要将自己就地正法吧?自己究竟是何处惹到了他?
一想到要掉脑袋了,逢欢便不自觉的双手抓住了江晏白的手臂,死死的抱在怀里。
可这一次,她却没感受到这短命鬼对自己半分的怜惜,他胳膊一甩,便将自己整个人扔了出去。
恍惚的看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决绝的关起,逢欢趴在地上,满满的不甘心。
枉自己上辈子为他传消息,做狗腿子,他竟对自己这般狠绝。
心里骂着骂着,逢欢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歧阳殿的大门被掩上,一直躲在暗处的元宝手忙脚乱的窜了出来,他赶忙扶起地上虚弱的逢欢,紧张的拍了拍她的小脸。
“青爷,这可怎么办啊?”元宝晃了晃怀里一动不动的逢欢,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蔺青。
看着元宝怀里憔悴蹙眉的小太监,蔺青一言不发的蹲下了身子,从元宝的怀里将那单薄的人捞了出来,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背上。
感受着背后轻促的呼吸声,蔺青背着逢欢慢慢直起身子。
他冷眼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朱红大门,背着逢欢稳稳的朝着监栏院的方向走去。
监栏院。
“他就这么把小富贵儿背回来了?”陈公公抱臂站在院子里,看着坐在连榻上一脸阴沉的蔺青。
团圆大宴上,皇上将小富贵儿指给歧阳殿之事早已传遍了东八所,既已是歧阳殿的内侍太监,没有皇上的命令,又怎有重回东八所监栏院的道理?
蔺青做事向来是知分寸,懂进退,是个难得活得聪明的人,又怎会不懂那个五爷的意图。
他就这样将小富贵儿接回来,实属不妥!
元宝端着手里一盆热水,歪着脑袋看着陈公公道:“老大,你可是没瞧见我们贵儿被扔出歧阳殿的凄惨模样,任谁见了那都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说罢他般摇着胖墩墩的身子埋进了监栏院。
陈公公看着里面蔺青微蹙起的眉头,终是摇了摇转身离开了监栏院。
蔺青坐在连榻旁,凝视着发热到小脸通红的逢欢,见她不舒服的模样蔺青按在连榻上的手僵硬的抬起,犹豫了片刻又放回了原位。
看着逢欢一张一合的双唇,蔺青闭上了双眼转过了头,站起了身子。
“你给他擦擦脸去。”蔺青将手里干净的帕子扔进了元宝的盆子里,低声道。
元宝放下铜盆,拧了拧帕子,上前一步又退后一步。
看着连榻上迷迷糊糊的逢欢,元宝握着手中的锦帕紧张的蹭了蹭她的脑门,又换了个姿势搓了搓她的鼻尖。
一旁的蔺青扭头看着元宝这蹩脚粗鲁的样子,伸手抓着他的脚踝,直接将他拽下了连榻。
从元宝的手中抽出帕子,蔺青斜眸瞪着地上四脚朝天的元宝,冷眼道:“出去,这里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