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章昭训本来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觉,打算一早起来,先去监督小皇孙的功课,再回来,在炉边喝个茶什么的。
而她派去太子妃宫殿打探消息的宫人回来了。
章昭训披衣,招手示意宫人过来,悄悄地问:“听说,冯姑姑一大清早就去了太子妃那边,是有交代什么事么?”
“那边看得严,我没办法进去偷听。但是,我看冯姑姑她们的脸色不太好。好像是因为太后昨晚回去大发雷霆,连跟了她多年的冯姑姑都不敢说一句话。依奴婢看,太子妃八成是要遭殃了。”
“大发雷霆?”章昭训寻思太后的意图,在殿内走了一圈,看到窗台上孤零零的几盆花,啧啧摇头。
“这里的花太素了些,这两天,你们给我换点颜色艳丽的花。”
宫人低头应诺。
章昭训补充道:“对了,要像太子妃殿里那样,多一些牡丹雏菊才行。”
宫人诧异地抬了眼皮,有些犯难:“章娘娘,这是冬天,这些花木不仅没养活,也无处可寻啊。”
“太子妃殿里不就有么?你去向那里的宫人讨要一些不就成了。”章昭训的手指落在花叶上,长指甲用力一捻,花瓣渗出的汁液,染上了指甲盖。
宫人更是感到为难,“章娘娘,你这不是跟太子妃过不去么?”
“你不是说太子妃要遭殃了么?今日之后,这东宫有没有太子妃都还是未知。”章昭训探出窗外,望向太子妃寝殿的方向,目中含笑:“冯姑姑的动作神秘,必有怪异,保不准,太后就是想要太子妃给太子陪葬了。”
宫人听着,唇角抽了抽。
在章昭训身边服侍过几年,对这位主子的性情很清楚。
章昭训人前是谨小慎微的模样,到了人后,却是一点都不避讳。
瞧这话说的,像是笃定太子必死无疑。
说来也奇怪,太子若是醒来,将来登基后,章娘娘也能有个妃位。章娘娘怎么就不希望太子活着呢?
但宫人想的也跟章昭训一样。太子要醒早醒了,太子妃无所出,又开罪太后,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想真是可怜。
而章昭训就不同了。章昭训有子嗣,就算太子真的去世,她也不需要去陪葬。
想到自己以后还要看这位主子的脸色过日子,宫人遂收起无用的同情心。
可处于半梦半醒时,章昭训美好的幻想却是被利落的关门声打破。
一列仆妇在她面前站成一排,个个身强体壮,面容冷肃。容茶慢悠悠地走到仆妇前头,怀里还抱着那只半眯着眼的猫。
光是那阵仗,就已是将章昭训吓一跳,遑论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耳光落到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章昭训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容茶。
这个女人不是要被太后处置了么?
怎么还可以嚣张地来打她?
容茶未抬起眼,细指轻抚猫四肢上的绑带,让章昭训感觉自己遭到鄙视。
“太子妃忽然来对我动手,是什么意思?”
容茶懒懒地抬睫,向前方投去一个眼神。
眼神落在章昭训身后的帘上,显然还是没有将章昭训放在眼里。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本宫的猫跑来章昭训你这边一趟,就受了重伤。所以,本宫想要问问昭训,可否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章昭训心虚地挪开视线。
复又意识到这个说法太牵强,她强行解释:“虽是入了冬,但我这殿里还是常看到老鼠。所以,我让人在殿外放了几个捕兽夹。或许这猫是不慎落入捕兽夹了吧。”
话落,只听“啪”得一声,又一个巴掌甩在章昭训另外半边脸上。
章昭训懵逼地摸了摸,一双美目含了幽怨,像是在控诉,“干嘛又打我?”
“原来如此。”容茶腾出一只手,挑起章昭训的下巴,目光不放过章昭训的任何一处五官,“章昭训你的五官虽然寡淡了些,但还勉强算是如花似玉。”
章昭训扑簌着睫毛,目露惶恐。在众多仆妇的包围下,她却避之不得。
“可本宫看着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就觉得心烦。”
容茶将人推开,坐到一张楠木椅上,支着下巴,似是苦恼:“怎么办?本宫不想看如花似玉,想看猪头。”
“太子妃放心,此事交给老奴来办。”数名仆妇齐刷刷上前,撸起袖子,对着章昭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殿内,耳光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刹那间,章昭训的脸真被打成猪头。
“不许停,本宫就喜欢听这情真意切的声音。”容茶接过宫人递来的花茶,悠闲地抿了口,轻叹一声,“本宫虽然心胸宽广,不愿为难底下的人。但皇祖母交代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教,我们身在皇室,应该是百姓的表率,若是皇室的妾室都不知分寸,不懂尊卑。那岂不是都乱套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容茶想起要给猫换药,先行回宫。
走到门槛处,她望了眼白茫茫的天地,驻足道:“小皇孙被陈太傅带去读书了吗?”
她身边的宫人称:“是”。
容茶默然不语,眸上凝了冬日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