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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和小皇子(2 / 2)


“白冷。”

沉静如水的声音传进来。

我身体一僵,精神清醒了大半。此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我刚才好像忘记拴门了。

“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一动不动,背对着门。

“若你不说话,我进来了。”

话音一完,他就推开门走进来了。

“背对着我干什么?转过来。”

即使背着身我也确定他关上门的时候把房门栓上了。

白相与走到我面前,默了默,问:“你怕我?”

我还是不出声,目光对着眼前的胸膛,他身上原本清雅怡人的梅花气息好像变得浓烈起来,幽幽暗香,混合着酒香,包围住我。我的神智又有点昏眩了。

白相与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触我的脸庞,冰冰凉凉,目光深深地凝视我,“我让赵飞去接你回宫,他回来说你跟九梦华都不在宝鸣山上,不知去向,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我垂下头。

他叹:“我怎么就让你进了我心里?”

屋里静默良久。

白相与抬起我的下巴,我不由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专注又充满情意。

白相与要开口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俯下身,左手放在我肩上,几缕青丝拂过我面颊,侧首在我耳边清晰地、轻轻地问:“我不愿做你的兄长,你觉得呢?白冷。”顿了顿,他又说一句:“还是你只愿做我的妹妹?”

说完,白相与放开手,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静静凝视我,等我的回答。

我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可仍能保持情绪镇静。能做到这点,我佩服我自己。

望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我缓缓抬起手,他不动不语,静静等待。

只差一点我便触碰到他的脸庞,我停住了。他却低下了头,我的手贴在了他的脸上,同时整个人被他拥进怀里。

我在他怀里身体有些发抖。

他轻抚我的背和头发似安抚,“你别怕,我既敢要你,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的声音暗哑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我不是他的亲妹妹。

“这不重要。”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微微喘息,说:“这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白相与嘴角扬起:“重要的是,白冷,你也不愿意我当你哥哥。”

没有一点防备,白相与顷刻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身体颤抖,睁着眼与他接吻,唇毫无间隙贴着唇,他黑长的睫毛几乎扎进我眼里。平生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清冷寂寥的年月,终有人与我相依相亲。

外面在燃放烟花,夜空上五彩缤纷的烟火照耀得寝室内一阵明亮一阵昏暗。仿佛时光倒流,我忽然忆起了小时候,白相与和我的小时候。

那时娘已逝世。留离宫里只剩我和奶娘在,所有太监宫女都已撤去。娘走后,我们的境况大不如前,天渐转冬,我依然穿着单薄半旧的夏衣,内务府没有送冬装来,不知道是不是给忘了。奶娘无法,只好日夜抽空给我缝制绵衣。奶娘忙着做衣服,自然没有时间陪我玩,我一个人没人说话,蹲门廊下数蚂蚁,看蚂蚁搬家,无聊的紧。

奶娘边穿针线,边说:“小冷,奶娘现在没得空闲,你要是太闷,去宁香宫找五皇子玩啊。”

“五哥?”我抬起眼睛。

“是呀!”奶娘笑笑,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两块糖出来,说:“和五皇子一块吃,可甜哩!”

我眼睛亮了亮,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接过奶娘手中的糖,说:“好!”

我跑去宁香宫找白倾。

宁香宫也是静悄悄的,没见一个人影。庭子里,一株海棠树下,白倾正幕天席地而睡,几片凋零泛黄的海棠叶打着圈飘落在他身上,他浑然不觉。

我轻手轻脚地过去,白倾丝毫没被惊醒。

我歪着头打量,白倾和他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白相与,真是我们这些皇子公主里长得最好看的孩子,连树上盛开时的海棠花都没有他们兄弟俩好看。

我玩心忽起,剥开糖衣,把糖塞进他嘴里。

白倾长长的眼睫动了动,他要醒了。

我抱住他一只胳膊,格格笑道:“瞌睡虫!打瞌睡!起来了,再睡晚上睡不着啦!我们去梅园玩玩。”

他睁开眼,拿开嘴里的糖,偏头看向我。

一对上他的眼睛,我顿时止住声音,瞪大眼,心里咯噔一声,糟了,弄错了。

我仍抱着他胳膊,他仍偏着头看我,安静。

片刻,他开口了,果不其然:“你是来找我,还是白倾?”

白相与看我的神情是那样冷淡,不带一点情绪。当时年纪尚小的我想不明白,一样小小的他,为何如此冰冷?而这也是他和白倾最大的不同。

白倾和白相与有多像?你去问问他们的娘,他们的娘也不能马上告诉你,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认错哥哥弟弟的事,不是第一次有,这次我倒霉,也撞上了。

我放开白相与的胳膊,回退几步,呐呐地说:“七皇兄。”

白相与坐起身,那几片枯黄的海棠叶随即落地,他靠着那株海棠树,瞧着我。

我垂着头,像做错了事情,不敢说话。

白相与笑了,却没有一点温度:“看来是找白倾的。”

我有些怯的说:“白、白倾在吗?七皇兄?”

白相与脸无表情:“他不在。”

我说:“哦。”

白相与看看自己手中的那一块糖,又看看我捏在掌心里的一块糖,淡淡地说:“给白倾的?”

我小声地说:“七皇兄吃吧,很甜。”

白相与说:“那白倾呢?”

我说:“我还有一块。”

白相与说:“你呢?”

我说:“我不吃了。”

白相与又笑了:“那不就成我抢你们的糖了吗?”

我说:“没、没有。奶娘还有,我再去问奶娘要。”

白相与冷冷地说:“过来,怕我吃了你么?”

他微微示意,要我坐到他身旁。

我没有过去,白相与眼神更冷了,微皱眉头说:“你没听见我说的话?过来。”

我没有听他的话坐到他身旁,而是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了。”转身跑了。

白相与从小是最优秀的孩子,是父皇最得意的孩子,可也是皇宫上下公认的最不容易接近的孩子。

当太傅教我们这些小公主小皇子们三字经,我们吐字不清地跟着念时,他已经能倒着背了;当我们在梅园摸石头玩时,他已经能自由出入这重重深宫,跟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学武。其实说来,小时候的白相与并不经常在后宫里,至少一半的时间是在宫外,我们这些公主皇子也不清楚他何时会回来,何时又出去。今天赶巧,我碰上他回宫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在留离宫里数蚂蚁了。

十五个兄弟姐妹们,白相与排第七。比他大的不敢在他面前托大,比他小的,不敢在他面前托小。

我没有自信能跟他相处好。

真不懂白倾是如何跟这么个弟弟相处的。

这是我和白相与小时候最长时间的一次交集,从那次以后,两人再遇见,他再没有多看我一眼。

现在,在这安静无人、漆黑一片的留离宫内,长大后的白相与,长大后的我。

寝室里,蜡烛已熄灭,黑暗中,白相与在吻我,我在和白相与接吻。

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小时候的小公主,小时候的小皇子……

我微微想避开白相与的嘴唇,他却吻得更深,我抓紧他的衣袖,终于闭上了眼睛。

不知吻了多久,他放开我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呆着的,大脑一片空白。

白相与轻轻抚摸我的脸庞。

“白冷……”

他的声音柔和又动听。

他又欲吻下来时,我躲进了他的怀抱里,把脑袋埋在他胸口上,抱住他。

他也抱住了我的腰身,越抱越紧。

我爱上了白相与,我名义上的哥哥,毫无疑问,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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