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筝的心快跳出嗓子眼了,一边平稳呼吸装睡,一边借着帘幕的遮挡,圆溜溜的眼睛盯紧了外边人的一举一动。
在冬日的薄蚕丝被里硬生生给自己捂出了一身冷汗。
纪筝一边颤一边怯生生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应该主动让位出去,让明辞越体验一下龙床,说不定有利于激起他对皇位的征服欲?”
无奈之下,他往内侧挪了挪,腾出了半边枕头,敞开了一侧被子,耐心等待。
……
明辞越又一次失控到体悟癫狂的滋味。这些听不到心声,只闻心跳的日子,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那声音,抵挡得住诱.惑,然而胸膛内几缕带着半点火星的灰烬,风一吹,熊熊燎原。
他不得不承认,那位至尊之人的心声,对他来说,是一剂亢奋作用的毒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听得尚不真切。
“皇叔……龙榻,你若有心……”
“体验一下龙榻……征服欲……”
“皇叔,皇叔……”
“皇叔。”
明辞越根本压不住自己的脚步,手里紧紧握住了腰间禁军佩剑。
天子呼吸平稳像是在装睡,但他知道,天子一定是睁着眼,在透过床帐打量着自己的身影。
因为,听见心声只有对视才能行。
他心中满是恶趣味,想让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剑尖挑开床帘,再放慢动作,挑开锦被,腰带,衣襟,如一条冰凉的小蛇,吐着毒信,丝丝钻入。
体验一下龙榻?不,他更想体验一下人,体验一下……在龙榻间征服这人。
明辞越是真的疯了,他真的懵懵然用剑尖探入挑开了半寸床帘,不用他再深入,那截白的晃眼的小臂就已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
他艰难地盯着那截臂,从舌尖到喉咙,仿佛灌进了一坛烈酒,火辣辣的,又干又烧。
冷风灌入,天子冷得一颤。
明辞越恍然回过神来。死握剑柄,让反复尖利的镂雕刺进手心,强行恢复理智,催眠般地让自己一遍遍去想那日门外与司天监监正的对话。
“……东南天空现了彗星,本应直接向西北划落,却逐渐偏了轨迹,在正东方与紫薇帝星形成了相伴相绕之势。该彗星因此趁机窥见真龙之脉,长期以往会削弱帝星龙气……甚至会出现天灾荒年,彗星造反,天下动荡的局面!”
“顾监正可有化解之计?”
“这……璟王殿下,此话不可外传,彗星之所以能够趁虚而入,乃是因为这帝星自己中了圈套,越是亲近依赖,越是给了彗星可趁之机。所以,除了帝星愿意自己主动割舍远离,驱使彗星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别无他法。”
明辞越沉默以对。
顾监正还絮叨了很多:“臣瞧着这彗星应归西北,指的恐怕是西北来的璎贵妃,眼下身怀龙胎,入主凤栖台,这都是即将独宠祸乱后宫的迹象,若是殿下能跟圣上说得上几句话,还是劝他早日……”
不是黎婴,明辞越清楚。
灾星是他,趁虚而入的分明是他。
纪筝突然很轻很轻地咳了几声,像是在努力憋一个喷嚏,把鼻头都憋得红红的。
明辞越这才凝神看他,小天子此时阖目装睡,浓密的睫毛垂搭在眼睑之下,面容几近透明,朱红的小唇微张,嫩红的舌尖以及编贝皓齿。可身子却是任君采撷一般,双臂敞开,还打开了半边被子。
又纯又欲,一副邀人入帐上榻的样。
那日落水之后,许久难闻天子心声,这日怎得又……只因为他帮天子出谋划策,送了暗刃,递了夜宵,就换来了更多的亲近信任,解锁了更多心声?
那他还真是心怀鬼胎,趁虚而入的灾星!
明辞越仿佛被冷水从头浇了个透,自嘲地笑了笑,悄悄收回剑尖,押下欲.火,闭上自己的眼,伸手为天子拉起被子,紧紧掖好。
听得到,看得到,触得到,日日夜夜,伸手可及,却吃不到。
这应该是对灾星的最大惩罚了。
纪筝感受着身旁的床帐蓦地放下,脚步声快速远离,甚至出了外殿,微微舒了一口气。
天方夜谭!明辞越怎么可能听得到他心声,这种猜想也太恐怖了,原书里可没这一段。
若是听到了……听到了怎么可能不上龙榻?!天底下哪有男人经受得住龙榻的诱惑!
明明应该庆幸,可纪筝心里又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圣上,圣上?”又有脚步声逼近回来,企图掀开他的帘。
纪筝气地腮帮子鼓鼓的,头埋在被子里,胡言一气道:“干什么,又想好来爬床了?朕睡着了听不见!”
“爬床?又有哪家小女不知耻地招惹上圣上了?”一个女声慢慢悠悠,“可哀家听着圣上最近身边也没添新人啊。”
纪筝迟钝半秒,猛然弹坐起,合好衣襟,拉开床帘。
社死现场。
殿内的灯全被点亮,太皇太后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他榻外,李儒海连带着一众延福殿宫人噤声陪笑站在一旁。
“就咱这圣上的脾气,哪家姑娘敢爬床,哀家真要作主给她个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