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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1 / 2)


在心?绷紧了二十余年的弦,顷刻之间轰然断裂,崔氏脸上再无法保持得宜的冷静去听郑乾之之后的话。过不久,她便双目猩红,心?积蓄已久的酸涩?为了眼底的泪意,开始汹涌澎湃起来。

她心?止一片混乱啊。她惊慌、惧怕,甚至想要歇斯底?质问!质问他,为何要去查她那恍若前生之事,将她埋在心底的濮寄柔重新翻出来。

她觉着自己都快要窒息了,挣扎了好久,才吐出几个字来,“还不够么......国公爷何必要欺人太甚呢......”明明都已经顺从家里人的安排,嫁给了他,二十?年过去了,她一直这样规矩守礼,还不够么?为何又要再去打扰她心?唯一的清明之处......

“夫人误会了。”他似有预料,解释着。

哪怕是之前就知道了内情,还是会?为她鲜少外露的情绪而动容。他亦偷偷酸了心,又紧握了有些烫手的杯盏,想要汲取些微的暖意。

“当年你我婚,是我曾见你风华,心生爱慕。正好得知你未曾许人,便求着母亲去你家府上提亲了。”按照大崇的礼法来说,他这般做法并无错处可挑。

可错就错在,他一腔爱意在胸,驱使着做了提亲之事。在提亲之前,并没有与崔家小姐面对面的见过一次,于此,自然也不会有机会去问她是否有心仪爱慕之人了......他总是自道是身为莽夫,也不失为一个君子,若是提前知道,是绝不会有马上求亲那样的事发生的。

“至于你的私事,我并不知晓......”婚的前一年,他什么都不知晓。对自己妻子对自己的种种反常之举,他看在眼里,只当了崔氏是不适应与惧怕。之后,他是尽心的去对待她的。军中事忙,他不能日日都陪在她身边,总是内疚自责的。

而后国公府中大人病逝,崔氏得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可她明显的对这个位置一点都不感兴趣,郑乾之也不逼迫,交了一半给心腹处理,予她了清净。再之后,上天怜悯他国公府子嗣稀薄,赐了他一个孩子。

刚得知崔氏有孕的时候,是下头人来报,崔氏身子孱弱心气郁结,晨间竟呕血晕厥,之后府医来诊,查出身孕来。这于那时的国公府和郑乾之来说,都是莫大的喜讯。甚至连在位的先帝,都派人送了补药过来。

他太过欢喜了,崔氏醒来,他将人抱紧了,不住的道:“阿荷......我们有孩子了,阿荷...?谢你。辛苦你,我、我真的很欢喜......”

他记得那时崔觅荷也哭了,泪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滑来。良久,她问他道:“你真的很想要孩子么......”

郑乾之答的笃定又雀跃,“当然!它是我的骨肉,我的孩子啊。我的儿子啊,是国公府未来的主人......”

又不知过了?久,思虑了?久。崔觅荷捂着腹部,勉力同他交代,“我现下身子不好,又用不得药,孩子怕是养不到足月的,我要两个医女在府上帮我。”

“好!好......”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甚至都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现在想来,真是追悔。

......

崔氏咬牙,忍耐再三,才又稳下心神问他,“那你是为无缘无故的提到她。”

她心底?将国公府的郑乾之与崔家的人归于一类,半点儿也不想信任。他说的不知晓,便就是真的不知晓么?天知道,他是不是在哄骗自己呢!

他含糊道:“若我说,想放你走了,你可会信我呢?”

“什、什么?”崔氏猛地抬头,不由自主的站起来,退后一步。

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像是没有得到答应,不死心,他接着问:“阿荷不想见她么?”

崔氏不答。

他也勉力的拄着拐,借力站起来,“你不要怕,我心悦你,便万万不会伤害你的。你我的缘分不深,留你在身边这么?年,终究是我心?过意不去......你没有亏欠我的地方,心不在我这儿,还是......还是为我生了女儿。我、我郑乾之也自命清高一回罢,我并非山野村夫,非得要男儿承袭国公之位的......我们的檀儿,可不比任何男子要差。”

他要如去说,说他在她生产之时就没有听旁人的劝阻,进了产房陪她呢......

到之后,他还记得,自己在听到崔氏要求稳婆瞒着孩子是女儿身,要谎报得了一子时的惊诧。那时他惊诧过后,静静退出了产房,也她好好休息的时间。

再第一眼瞧着孩子的时候,他伸手去抱都是小心翼翼颤颤巍巍的。这么小的娃娃呀,浑身上都还是红红的,这鼻子眼睛都还看不出来长得像谁。他知道啊,这是他的孩子。

所以无论男女了,他都是极喜欢的。他默着声,沉着一张脸,听到稳婆压着声音报道:“回、回国公爷,是个、是个男孩儿......”

他在那一刻咧开嘴笑,眼角噬着泪意,“赏。”

檀,木也,从木,亶声。可入药。他思量许久,选了一个男女都好用的木首的“檀”字,给他的女儿和妻子。

阿荷喜钻研医道,每每都沉入其中,他不懂内?的症结,盼着女儿似味药材,可解她母亲千万分之一的负担。

不久先帝批下了立郑檀为世子的奏本。自此,国公府有了世子。

......

“夫人啊,我也不傻。好奇心总会驱使我去查内?的故事的。”在那之后,他查到前事,一开始是不敢相信,也有嫉妒和不甘。他无法一子接受他的妻子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女子,没有自己丝毫的位置。

她做的太过决绝了。瞒住郑檀是女儿身的缘故,他也慢慢想清楚了。

他的妻子是为了不再与他再有任何亲密。不再与他有旁的子嗣,所以才冒险说了谎话......

只要郑檀是个男孩儿,她便有理由一直身在别院休养,没有人再有任何理由话柄再说什么了。一步一步的,她竟想的如此周全了......彼时他抱着怀中的婴儿,久久不得自语。

往后的年岁?,什么都得到的验证。而到了此时,他如强弩之末,再没有往日的自信,说出能一直护着她们母女周全的豪言了。

人这一世,困了人,也自困至此,益呢。

“几年前,我已在你心上人居住的地方,替你买下了一栋宅子。那里近上傍水,离她的药庐也近,你可放心的去。”郑乾之总算站稳了脚,前去取了一匣子出来,递过去,“这是房契。还有些银票,你带好。”

“你......”她愣着了,起起伏伏的心再次剧烈的晃荡起来。

“不必畏惧你母家的关系。这些年我有足够的时间替你扫清这些,你当信我的能力罢。”

“马车也备好了,此后半月内,你时走都可以。只是......这路上颠簸,年节又刚过,天冷的很,出门得记得加衣。一路南去,需好生注意身子,莫叫家人担心了。”

他自居了家人之位,也包含了郑檀在内。

那么?年的煎熬,如今一夕守得云开了,竟恍然如梦,不知身居于何处......想到眼前这个男子,想到郑檀......她的丈夫和女儿,她若走了,往后的日子他们如是好呢?

思绪由近及远,滚着闹着在她脑中牵扯到了当年,那个青衫加身的女子,她许了她终身的女子,她真能放着这样的机会不心动么?

不可能的,她绝不可能放弃这个去见她的机会!

不再挣扎了,崔觅荷即使双手颤抖,也接过他手中的匣子。

她人生肉长的一介凡人,信了这么?年的佛,拜了这么久的观音,还是抵不过自己的私心一片。崔觅荷对眼前这个男子是感激的,是尊敬的,又是觉得熟悉和陌生的......这么?年了,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她也没有真正想要去认识过这个男人。

屈起腿,崔觅荷跪身,“妾身?谢、?谢国公爷成全......”

郑乾之无奈之中,竟也觉得满足起来。他的夫人几?傲骨啊,鲜少有在他面前这样自称的。

“夫人不必谢。当是佛说,你我夫妻情分已尽,往后各自潇洒白头,并无相欠。”至于郑檀,她已长成,往后的路不该由着父母,该由她自己选择。他想到这遭,笑笑道:“檀儿来日知道了此事,要是想念了母亲,可是会去看你的,可不要拒了她啊。”

“不会的......”她对这个孩子亏欠诸多,怎么会忍心再拒绝她什么呢。

“得了檀儿这个女儿,是你我之幸啊......”他仰面朝天,外面还是焰火的在天穹炸开的声音。做他的女儿,自小便要承受诸?,他不曾听到过郑檀分毫抱怨,不曾发现郑檀丝毫退却。她是不比任何国公府的男儿差的,哪怕往后国公府青苔森森,再无人踏足,他亦相信他的女儿也可以凭借自己活得畅快。她的本事,早可以让自己不受制与人。

自此,倒是无憾了。咸铭公主与檀儿这一世自先帝婚约始,注定半生羁绊,轻易了断不得。儿孙们的福气,谁能料得呢?

既料不得,不由她?

......

*

郑檀二人回府,崔氏早已回了别院,国公府似一如往常。

除夕年节这一日,子时前,按习俗应当由当家之人闭门,点上红烛灯笼,送旧岁迎新年。子时前,郑檀便去请人。

郑乾之思索片刻,起身随她同去。到了府门,才吩咐她,“今年开始,便由你闭门了。为父腿脚不便,你去罢。”

郑檀眉头一蹙,谓今年开始?

可惜还没问出疑惑,府门口便来了人。

是宫中内侍官,带着一纸黄带子绑好的东西,骑马而来,一子叫住国公府的大门,“慢!——府上且慢!圣上密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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