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仍保持着躬身防备的姿势没变,双唇紧抿,眼神中充满提防。右手提着块玉石枕随时做武器。长靴踩在被褥之间,他穿着一件暴露极了的及胸襦裙,可裙装里又塞着件男装薄衫,不伦不类。
仿佛要随时冲出来决一死战。
齐奕的脸色十分难看,布满阴云,他实在难以猜测到这个神奇的外门弟子这身装扮,出现在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他心中不禁感慨,原来外门中还真是人才辈出。
“江煜你……”齐奕深吸一口气,“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出现在别人床上。”
傅怀肃闻言起了兴趣,挑眉望过去:“哦,除了我的床,他还上过谁的床?”
江煜嘴角微微抽搐:“齐奕师伯救我,我是被他捉来的……”
“捉来的?”齐奕警惕起来,回头看看傅怀肃,又看看江煜,“那云凛君呢,他也被捉来了?”
江煜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傅怀肃打断了,“楼内那位竟是云凛君?这小修士也是你们青漓宗的人?”
“是。”齐奕抽了系在腰间的衿带,向下一抖挥成一条红色长鞭,长鞭尾间最红,犹如滴血。这是他的本命法宝,赤鸣鞭。
“而且这人我今天必须带走了,我得给他师尊个交代。”
他将江煜从床上拉下来,紧紧护在身后,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道:“人家偏要捉你做什么,回头我再问责你。”
傅怀肃还是端着茶盏,倚在案旁没有动作。他本来就不怎么会做表情,此时神情更是冷得厉害,眼中一片寒霜氤氲。
傅怀肃之所以刚刚引齐奕打开纱帘,只不过是想略微吓唬吓唬这小修士,逼他乖乖现身就范。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人是青漓宗的人,没有想到这人会与齐奕认识,更没有想到这人竟是与云凛君结伴而行的。
那小修士此时被护在身后,仍紧紧握着玉石,如同炸了毛的猫,身体紧绷,眼中一片杀气。可那张脸偏生生得柔嫩如薄雪,眼尾的浅红尚未散去,那可是被他恶意欺负,留下的痕迹。
真是有趣,有趣得想让人给他顺顺毛。
他越来越不想放这人走,哪怕知道了他师尊正是云凛君,也不想。
傅怀肃是个说做就做,绝不犹豫的人。
他在沉默中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探出手伸向江煜发顶。
赤鸣鞭划破空气,片刻未停,迅速缠上他的手,滴血般的红抓住了他腕间遒劲的青筋。
“阁主我敬你,秘境之中你救过我的命,赤鸣鞭也是你陪我一起炼成的。”齐奕微点朱砂的薄唇抿作了一条线,他微微吐了口气,“但是,宗门弟子,我不能让。”
齐奕自知敌不过傅怀肃,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总不能真把青漓宗的人留在这等地方……做.娼。
傅怀肃也不出击,也不生气,任凭手腕被紧紧束住,目光越过齐奕静静地打量着江煜。两人僵持不下。
“阁主,您的画晾好了。”一个侍女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见里面这个情景,大惊失色,慌忙垂目想逃。
“进。”
侍女哆哆嗦嗦地将几副画在桌上一字排开。
齐奕抬眼望过去,江煜也跟着望过去。
全都是傅怀肃刚刚完成的同人作品,画面中的江煜皆穿着藕色襦裙,有些姿态妩媚勾人,有些双眼迷离失神,最后一张中的江煜被束缚着,双眼紧闭,不适地靠在墙边。
江煜一颤,他知道,那张是真的,是他昏迷时傅怀肃作的画。
这怎么解释。
齐奕鞭子一转,打翻了桌子。那些画纷纷扬扬散落一地,鞭尾顺带卷起一些,骤然缩紧,将画纸揉成一团。
他紧紧盯着傅怀肃,面色严肃,“傅阁主,我权当你在跟小辈开玩笑,至于这些画,希望你能保证它们不会流传出去。”
“不要误会,刚才是我唐突了,我只是想和这位小修士交个朋友。”傅怀肃的唇角微微动了动,“你……你叫江煜。青漓宗门规众多,进出不便。你可以留在紫宵阁,不用怕我,我不会约束你,也不会再这样冒犯你了,你可以随着我的船游历四方。”
齐奕不悦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齐小友,你让他自己说。”
齐奕回过头和傅怀肃一齐望向江煜。
江煜根本没听他们说话,猛地被叫到,这才回过神来。他身侧的窗户正对着船舷,刚刚用余光望出去,船的行进速度明显下降,船头偏离了方向,不知为何,竟对准了江岸的一块礁石。
他水性差,所以方才不敢跳窗离开,此时找准机会破窗,运气好还能上岸。
“我……”
在二人的注视下,江煜顿住了,奇怪,这是在等他回答什么呢?
“算了你别说了。”齐奕一手捂住了江煜的嘴,“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回宗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待在青漓宗的。”
看着江煜那副犹豫不决的样,他的心莫名被揪紧,有些焦灼,生怕这不知好歹的外门胳膊肘往外拐,张口就要跟人跑了。
门外一阵慌乱,脚步声敲门声响成一片。
“阁主,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