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羊毫笔沾饱了水,水滴饱满的形状,一根根均匀柔细的灵山羔羊毛挠在了他的手心,略痒略酥,在掌心纹路间穿梭游走,湿漉.漉地舔.舐着最细微的神经末梢。
那是沿着手心渲染开来,在整个上身来回乱窜的麻意。江煜不禁挺直了脊背,双目微眯,偏了偏头,下意识地想要合拢手心。
下一瞬小笔杆转了过来,惩罚似地轻轻敲在掌肉上。
江煜皱起眉头,转头凝目望着他。
“不要乱动,专心听讲,我只讲一遍。”
禹承舟的下巴垫在了他的发顶,将他钉在怀抱中,不让他随意转头乱动,强迫着他看完了整个符咒落在掌间的过程。
“真正需要时要用清墨画,这个是净骨符,中毒状况下可以暂压体内毒素保持清明,这个是魂元符,可以归化镇压魔物魂魄,这个是修罗符……”禹承舟顿了顿,感受到怀中人分了心便没再讲授下去。他画的很慢很慢,特意拉长放大的每一笔划仿佛都搅动着凝固了的空气。
江煜忍到极致,几近窒息,每一触感官都在该死的羊毫笔下无限放大,光着的脚丫在桌下悄悄蜷缩了起来,无措地乱动,不小心便勾到了禹承舟的小腿。
偏偏这时候禹承舟停下来了,“会了吗?”
“什么?”
禹承舟松开了手,“自己画一遍我看看。”
清沥的水渍不似墨汁,画过的纹路淅淅沥沥淌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江煜接过笔杆,愣在远处,头皮仍在阵阵发麻,方才的触感记忆犹新,笔划却忘得一干二净。
“师父手把手教,你还能分心走神。”禹承舟叹了口气,“注意力都不在我这里,就这么不喜欢我?”
江煜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反驳,下一瞬,笔杆又敲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酥麻之处,细细长长的红印落在苍白手心间,犹如一枝红梅踏进了雪原。
“嘶。”江煜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紧了下唇,紧抿住声音,睫羽轻颤,像是被诬陷做了坏事小孩。他脸色白皮肤薄,羞耻与委屈都挂在了上去,变成了一片薄红的春色。
“再教一遍,不准分神了。”
这一次禹承舟又取了一支笔,伸长手臂将人牢牢圈在身前。他在江煜左手心画,又将自己的左手交由了江煜来绘制,一笔连一笔,一笔模仿一笔,强迫着江煜在阵阵痒意中维持可怜的清明。
符咒细致入微,讲求每一笔的落笔的位置,力度,笔触。
江煜被挠到敏.感处,总要经不住地眯眼一颤,连带着右手在禹承舟手心的笔划都抖出了一片小波浪。
每到这时禹承舟便默认他是没听懂,停下来,轻叹一口气,也不多加责怪,只是将方才的笔划重复无数遍,帮他巩固记忆,耐心极了一遍遍示范给他看,一下下撩.拨着那仅剩的忍受力和残存的理智。
“你……你不痒吗?”江煜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他的小笔也在禹承舟手心描绘着相似的图案,然而禹承舟面色无恙,任由江煜歪歪扭扭地画成了鬼画符也一动不动,专心致志地凝神于自己的笔下,身体力行地展现一代仙君的出色定力。
符咒的图样看上去倒是正经无比,怎的这修行方式倒像是酷刑加身。
禹承舟侧目瞥了他一眼:“以前也有人在我手心这般胡作非为,千道万道画下来,习惯了就好。”
千道万道……江煜想象了一下,忍不住一哆嗦。师尊这是忍成得道高僧,超然于物外了。
他还来不及可怜禹承舟,下一秒又只听这人道,“所以你也要多加勤勉,千道万道若是还抖,那就千千道,万万道。”
江煜的笔尖一顿,硬生生将小圆弧画成了九十度的大拐角。
他小声道:“不学结界符了吧,画起来又慢又不好用,我手笨学不来的。”一想到刚才是自己主动要学结界符他肠子都悔青了。
禹承舟道:“真正能压制魔气的结界可要比这复杂,我尚在研制,若是连这样小型的受不了,那便算了吧。”
江煜闻言,脸色一僵,任命地重新提起笔,学着禹承舟的样子全神贯注顶着自己右手笔尖,只有痒极了的时候呼吸才会一促,绷紧了侧颈处的线条,喉.结上下一滚。
这些落在禹承舟眼里,引得他也无意中放慢了动作,目色一沉,眯起眸子来盯着怀中的一举一动。半晌,又实在于心不忍,想帮他分散些许注意力,顺带着为他讲了许多四境之内的风物纪事,灵物种属,宗派分流,仙盟的组成。
讲到此处,他不由得一顿,强调道:“仙盟仍未打消怀疑,今日派人寻访驻扎,你无事少出漓阳居。”
江煜随口问:“还是那日的长老?”
禹承舟声音一冷,“不是,你无需在意。”
江煜渐渐发现这次的符咒更为复杂了,结尾一笔被拉得很长很长,增添了陌生的沟壑走势,像是……三个汉字?
“这次的是什么符?”他觉得不一般,便好奇道。
禹承舟专心凝神,在他手心画完了“舟”字的第二点,想了想含混解释道:“这是两人一同修行时的同心符。”……两人一同修行简称双修,师尊从不骗人。
江煜根本没听清最后三个字,他的目光凝聚在了禹承舟的袖口内侧。飘逸的云锦袖边随着他的动作在霭霭夜色中微微翻动,此时正巧翻到了另一角,暴露在灼灼烛火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