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煜的一瞬间,齐奕就明白了,即便脸上没有斑痕,可这等威势不可能是普通入魔之人,只有一种可能。
麟血者……
原来仙盟派人驻扎是为了此事。
若当真遇麟血者,应当先禀告宗主而后遣之,青漓宗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私留他,轻者遭正道耻笑,重者则会招引魔修之人的争夺,成为第二个宗门浩劫。
青漓宗承不住,齐奕更承不住。
他一直心心念念想保护的小外门消失了,消失在这层昳丽强大的外表下。
齐奕唇瓣轻颤了一下,想说什么没能说出口,他低了低头,眼眸一暗,将自己的轻衫脱下来,遮在江煜头上,压低声音,“仙盟的人在这,不要露出这副模样,压制好灵力。”
不要露出这副模样,他还不想看见。
齐奕轻轻牵起了江煜的手腕,纤细白净,与那间昏暗屋子里伏在他身侧的手腕一模一样,尽兴时用鞭子轻轻一缚,便要落下动人心魄的红痕。
那夜酒后的纠缠。
齐奕咬紧牙关,自我劝说一般重复着:“我保护你,还是我保护你,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保护你。”小外门永远是那夜柔软的少年,不是眼前杀气腾然之人。
“哪怕我是走火入魔,走歪门邪道,摄取魔气之人?”轻纱被扫落了,江煜抽回手腕,无心瞒他,“难道师伯不想驱逐我离开?”
齐奕一愣:“你在说什么?麟血都是天生的,极为珍稀,什么叫做摄取魔气?”
江煜皱眉:“不是你亲口告诉我走歪门邪道,乱用邪术之人都会长麟血斑吗?”
齐奕凝视着他,陷入深深沉思,半晌,眉头舒展,轻咳两声掩饰尴尬,小声道:“那不都是吓唬你的……”作为青漓宗弟子队伍最为壮大的师尊,他唬过的人能绕漓阳峰三圈,实在忘了受害者中还有小外门。
“天生的?!”江煜哑然,那就更不对了,那个魔君费劲为他输入魔气又算什么……
在他失神之时,齐奕已是重新从地上捡起轻纱将他包裹了起来,赤鸣鞭紧紧去缠江煜的手腕。
荆棘条悬在乌火之上,被炙烤得噼啪乱响,连带着齐奕的神识都在承受着灼烧之痛,但他仍是不肯松手,强行咬牙道:“青漓宗外门弟子江煜走火入魔,齐宗主门下大弟子齐奕今代为管教收押,于我霁雨台内禁足,你可听清楚?”
“我不管你是仙是魔,今日我都要带你回去。”
“师伯,我已是这副模样,你还是快些驱逐我吧。”江煜有些无奈,再没有过多的表情,他的左手已经攥住了右手腕上的赤鸣鞭,乌火火苗再度腾起。
“回哪去?”
霎时傅怀肃袖中几柄暗箭似的笔尖飞射出来,避开江煜细白的肤肉,专夺赤鸣鞭细弱之处而去。赤鸣鞭本就是傅怀肃陪同齐奕一起炼就,何处脆弱,何处单薄,他最为清楚,本是好友无间秘密,此刻却成了互殴的秘诀。
“你今日敢带他回去,我明日便可通传仙盟之人,齐奕,将他强行留下不是在保护他。”
赤鸣鞭下一瞬便飞扑过来,傅怀肃一边应招,一边面无表情地道:“眼下只有我才有能力保护他,你若不相信,我可改日专程登门下聘,他为我妻,再无外人能近他身。”
“为妻?”齐奕动怒,赤鸣鞭荆棘骤然伸长,躲过暗箭,直取傅怀肃咽喉,“我青漓宗人士洁身清修,何时要沦落给傅阁主这种风尘之人为妻!”
傅怀肃瞬时一手拽住荆棘,将齐奕直直拉了过来,凑近了冷笑道:“风尘人士?当年在我酒楼把酒言欢的不是你?是谁醉酒后,对天发誓今生要追随宗门师弟脚步,陪他上下求索,一生只修无情道。我当初未见云凛君,前些日子见过了,觉得真是光风霁月好人物,齐道友还是遵从初心,莫要忘了家中师弟。”
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奕气急了,梗着脖子,雪白的肌肤眼下一片通红,恨不得跳起去捂傅怀肃的嘴,生怕这些陈年烂事让江煜听了去。
他揪着傅怀肃衣襟,压低声音威胁道:“谁让你现在提我师弟的!我求道之路的榜样和小外门有什么可比性!”
“哦?”傅怀肃一扬眉,“那小外门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江煜还站在一旁,齐奕瞥见了他冷淡面容,一时出神,舌头打结:“算……”
傅怀肃抢先道:“难道算二妾?结道侣可还有二娶一说?我与你不同,心中只记挂江煜一人。论辈分你当拜我为兄长,现在收手,唤他一声长嫂,我便既往不咎。”
往日他二人把酒问月之时,都是齐奕废话连篇,傅怀肃随口应付,今日反倒掉了过来。这还是傅怀肃平生第一次长篇大论,妙语连珠,一时间占尽了口头便宜。
“长嫂?”齐奕不敢再看一旁的江煜,一咬牙豁了出去,转头扬唇道:“那傅阁主可有所不知,长嫂酒后姿色更胜,身体娇软可人……”
他一顿,眼中满是自得,压低声音:“最喜上位式……”
扳回一局!
傅怀肃果然一愣,手下失了一招,被齐奕逼到了金笼边缘。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转脸望向江煜:“小修士你真的……”
从方才起两人打得不分你我,不可开交,江煜便被晾在一旁,皱眉旁观,手中的乌火燃了又灭,灭了又燃,却找不到一丝缝隙好攻入,终于在听到那声“长嫂上位式”时忍不住了。
“何来的上位式!师伯不会说话就少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