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然的名字,和谐的气氛戛然而止。
皇后默了默,道:“这孩子有心,让他进来吧。”
垂落的纱幔被宫女挽起,黑衣乌靴,身量颀长,意气风发的少年踏进。
有些人天生骨子里便带着骄傲,矜贵与生俱来。
江然便是如此,就算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整日斗鸡斗蛐蛐,混迹赌场中,都是自带从容优雅。
江然生得一副好皮囊,神态散漫,一双桃花眼总是自有笑意,只是浅浅淡淡辨不清真假。
见他今日的衣着,皇后笑着问:“可是打算去狩猎?”
“这么好的天儿,见那些血淋淋的好没意思。”江然懒洋洋地开口,顿了下,勾起唇角,“还是赏娇花,更适宜。”
他都这么说了,皇后只得道:“那阿然可要同我们一块赏花?不过就怕你嫌弃无趣呢。”
江然笑眯眯地道:“娘娘邀请,江然岂敢不从。”
皇后心里想,有什么不敢的,还有你江世子不敢的吗?
说话间,江然目光状若无意向四周随性扫去,在撞上那张熟悉的脸庞后,心弦霎时被拨乱。
原来,这是豆蔻之年的程瑶棠。
已有沉鱼落雁之姿,更张扬肆意,连发呆的表情都这么可爱。
再次相遇,江然胸腔内的心跳,越来越清晰,似乎下一刻就要蹦出来。
在皇后的带领下,聘聘婷婷的众女们执扇站起,跟随在身后。因为多了江然和霍彰,大家的心思也跟着变了,又想多瞧瞧翩翩少年郎霍彰,却又怕和江然接触。
程瑶棠没那么多想法。
心里头只有一个:今天面对江然要多加忍耐,不要吓坏小姑娘们。
世人都误以为江、程两家亲厚无间,但实际上,他们从来都看对方不顺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来血脉就相互排斥,现在的两位王爷也是相爱相杀的相处方式。
程瑶棠和江然,亦是打小就处处和对方作对,都不知道结了多少个梁子。
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打起来,已经有够让人惊讶。
程瑶棠借着被各种花迷了眼,慢吞吞跟在最后头。
但不得不说,御花园的花就是比别处要长得好,鲜艳欲滴惹人怜爱,花香沁人。
不觉间,程瑶棠已经和前头的人落下一大段位置。
丹华突然喊道:“江世子!”
程瑶棠站直身子侧过头去,江然就站在旁边,定定看着她。
江然忍许久,才忍住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你干嘛?”与他汹涌的情绪相比,小瑶棠目露警惕,脸上明晃晃写着嫌弃。
江然感到有些受伤,但很快自我调节好,露出一抹(自认为)真诚地笑容:“上回你不是说想要株梨树吗,我有个淮城相熟的人,能找到好养活的,你还要不要?”
与此同时,霍彰状若无意转过身,就见到后面的程瑶棠与江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脚步顿了顿,跟着慢下来。
看着江然脸上惺惺作态的笑容,程瑶棠越看越不顺眼。
还有,自己和他提过想要株梨树的事情吗?她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她冷漠道:“你又想干嘛?别以为我还会中你的计!”
“我没想做什么……”
“那你离我远点。”
丢下这句话,程瑶棠冷漠脸离开。
江然问身边的随从大飞:“我上次惹怒程瑶棠,是因为什么事?”
虽然疑惑自家世子的记性问题,但大飞还是老实地回答:“上回明曦县主得了匹小马驹,您和她打赌,赢了借您玩两天。您赢了,但是两天后马病死了……然后您就将马给……火葬了。”
江然:“……”
大飞连忙道:“不关世子您的事,本来就是县主自己赌输了,县主也明显是被骗,那马本就是病着。而且世子后面您还请她吃饭呢!她这叫吃完不认账!”
终于回想起这件事的江然难以置信:“我以前居然这么过分?”
大飞:“?”
霍彰有些许紧张,眼角余光瞥清程瑶棠漫步过去后,连忙跟着转过身,正打算跟上去,肩膀上忽而被搭上一条手臂。
笑眯眯地声音响起:“有点面生啊小伙子?”
霍彰后背霎时紧绷。
他虽然刚刚回长安,但身边的小厮已经暗中向他介绍这些人。
搭住他肩膀的,正是名声赫赫的江世子,这位混世魔王的名头,他远在金宁都听过。
半晌,霍彰勉强微笑:“江世子,在下霍彰。”
“哦。”江然恍然大悟,“霍太傅家的,是吧。”
“正是。”
“瞧我们,这就是缘分了。”江然搭着他的肩膀往另一头走,“来来来,今天我们一起赏花啊,你是喜欢牡丹还是茉莉,喜欢茶花还是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