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然仰头,看着“正大光明”的牌匾,黑眸深沉,所有的情绪掩埋其中,旁人轻易看不出。
没有等待太久,很快,身着明黄龙袍的永晋帝走来,疲倦靠在龙椅上,闭着眼轻揉眉心,“有什么事想找朕的?说吧。”
“江然,想请陛下严厉惩治霍太傅及霍彰。”
江然静静站在下面,神色从容不迫,但是带着笃定,好像陛下一定会答应,又好像陛下不答应也得答应。
永晋帝哑然,方才还和皇后提起此事,说江家、程家过于狂妄,眼中没有皇室权威,江然便找上门来,实实在在打了永晋帝一巴掌。
永晋帝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何一定要步步紧逼?你不傻,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么做虽然痛快一时,但后果却是不堪设想的。霍家绝对不会放过你,与霍家交好的同样要与你结仇。”
“江然知晓。”
江然沉着冷静地说道,“但江然更明白陛下如今的困境,明白陛下现在为什么难受,而江然想为陛下分忧。”
江然掀开衣袍,笔直跪下,目光定定望着永晋帝:“江家目中无圣上,狂妄、不可一世,是背后许多人都想见到的,他们在等待,等待将江家和程家一举推翻。”
“但江家和程家这么多年下来,步步稳妥,忠心为主,那些人所希望的终究落空。且同时,他们才是最目无圣上的人,叫陛下气恼,叫陛下烦忧。”
少年已经逐渐褪去青涩,坚毅与果敢显现在他俊朗的轮廓上。
有些话不必多言,就已然能够明白。
皇后母族势大,结党营私,任意横行,欺君擅权,多年下来,永晋帝早已忌惮。比起江家和程家,皇后母族的权势,以及越来越逼近的动作,才让永晋帝更顾虑,更想尽快解决。
明面上,永晋帝似乎过于仁慈,而实际上,帝王就是帝王,心中早有算计。
现在,江然不过直接将那份算计说出。
永晋帝沉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江然说道:“既然他们想看到江世子霸道横行,狂妄不已,失去圣心,那便让他们看到就是了。越痛快越得意,也就越会露出破绽,如此一来,陛下可一举击破。”
永晋帝盯着他,似乎正在权衡利弊。
“但是你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很可能拿不稳,反倒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江然明白,但江然有把握,尤其有把握帮助陛下解决心头之患。”
永晋帝是一直欣赏江然的,江然自小得到他的疼爱并非没有道理。
只不过,他没想到,那个肆意如风的少年,这么快就成长到现在的地步。
假以时日,江然必定是他所看重的栋梁之才,是整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人。
永晋帝道:“你有什么要求?”
这时,江然扬起笑容,笑意坦荡,仿佛又一瞬间回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是陛下懂我,知道我别有用心。”
永晋帝忽而心中一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是为了明曦?”
江然恭谨道:“江然想以最快的速度,将程瑶棠娶进门——谁也拦不住,谁也不能拦。”
正殿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永晋帝忽然笑了:“我是没想到,你会这样用情至深,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一个程瑶棠。这样付出,难道不怕不值得?”
“值得的,她永远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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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抚琴课上,程瑶沁的目光一直在程瑶棠上打转。
偏偏程瑶棠也不着急,装作没见到一样,反倒让程瑶沁着急了。
等女夫子离开后,她一把拦在程瑶棠面前:“长姐,你听说江然最近的事情了吗?”
程瑶棠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是指哪一件?”
程瑶沁着急道:“当然是接连冒犯圣上的事情!我在很多人口中都听见了……见你的神情,看来是真的!”
顿了一顿,她也不知是不满还是嫉妒地道:“原来江世子和长姐是死对头,哪次见面不互相作对的,却没想到是欢喜冤家。如今江世子为了姐姐,可做下不少事情!”
程瑶棠扬起唇角:“妹妹不必羡慕,以后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人。”
“我哪里是羡慕!”程瑶沁大声地说道,“江世子为了替姐姐报仇,以下犯上,陛下恐怕心有不满!这下子,恐怕不只是江王府要遭殃,我们程王府也会连累到的。”
程瑶沁见程瑶棠无动于衷,急切拉住她的手:“你好歹也和江世子说一声呀,别你们连婚事都结不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