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玮点点头,对紫苏和青檀道:“让两位久等了,走吧。”说着将人领了上去。
仨人到了二楼,李玮让紫苏她们先在外间等一下。
李玮进到里间,侍女正服侍相城喝茶,他就在边上等着。
等相城用完茶,李玮俯身到他耳边,小声道:“公子,青檀和紫苏来了。”
李玮本以为公子听到这事会很高兴,不过他的以为有误,公子脸上只是浮出了一个苦笑:“来拿画的?”
李玮一愣,道:“她俩虽没明说,我可觉得是来看公子的,只是顺便将画捎回去,毕竟人比画重要的多。”
相城抬起身子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伤得是脑子?”
李玮不说话了。
相城不耐道:“把画给她们,让她们滚,滚得越远越好。”
李玮:“……”
相城见李玮为难,拧眉道:“怎么,我的话你?没听到?”
李玮只好躬身道了一句是,穿过隔屏到外间,见到青檀和紫苏一脸尴尬,无?声道:“死鸭子嘴硬。”说着到书房,拣了两幅画出来,交给了青檀和紫苏,叫她们先走吧,他看情况给她们信儿。
紫苏和青檀回去将画交给步长悠,步长悠打开?一看,发现根本不是她的画,而是相城的一幅山水。
相城的山水是宝贝,她平日也很稀罕,可这会儿看到它却很恼,一把将画掼在地上,问:“怎么回事?”
青檀和紫苏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捡起来看,发现不是《琮安遇匪图》,也不是《捉贼记》,立刻明白是李玮捣的鬼,见她又怒了,忙跪下道:“相公子受了重伤,李玮跟着忙得团团转,估计是慌乱中拿错了,奴一时大意,也忘了验,奴现在就去换。”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你?等等。”步长悠拧着眉问:“重伤,不是说只伤到了胳膊么?”
紫苏立刻道:“不是胳膊,是背,从左肩斜下来,得有十几寸长,我们去的时候,相公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缠得都是绷带,他们楼上楼下的人全都在忙。”又?小声道,“李玮说相公子昨晚疼得一夜没睡,我们去的时候,他才刚睡下……”
步长悠脑子里?浮出他满身是血的模样,他喜欢穿白,要是满身是血……她忽然觉得自己被不知哪里来的小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眼眶一下就红了。
为了掩饰窘态,她慌忙去拿第二幅画。
这幅画倒是她的,是那幅《捉贼记》,她原本送给流云了,不知怎么到了他手中。画旁提了一首词:“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以前从词集中读过这首词,当时还小,只是觉得美,现在突然又看到它,一股难言的滋味从心头化开?,她一下软了下去,几乎撑不住,猛地将画合上,用手撑住案子,声音已经有些压不住的哽咽:“你?们先出去。”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青檀和紫苏微微有些诧异,然而很快就出去了。
出去后,紫苏小声问:“有没有觉得公主好像哭了?”
青檀没有吭声。
紫苏有点担忧:“不知道画上画了什么,头次见公主这样。”
青檀叹了口气:“但?愿这难受是好的难受。”
紫苏也没吭声。
两人在水边的石头上坐下,一时之间也不知做什么,只是看着彼此发呆。
步长悠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想他,甚至很想见他,这念头在心里?一点点扩大,像股泉水似的,虽然冒得慢,却汩汩冒个不停,最后将她整个人都占据,可它还在不停的冒,像是要溢出来。她很着急,想找个什么东西将泉眼堵住,可她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堵,就被自己气?哭了,一个人缩在椅子里?,抱住了膝盖。
他还是得逞了,他最终还是得逞了。
他装傻示弱,卖惨博同情,花言巧语收买人心,就是想把她弄得晕头转向,这样他就可以为非作歹随意使唤她了。如今他做了罪该万死的事,她竟然在想他,还想原谅他。这么大的事,她都可以原谅,那以后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