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玮进?来看到满身是血的?相城吓了一跳。
步长悠叫他赶紧去请大夫。
大夫看了看伤,说没伤到要害,给他处理伤口时,见他身上本就有绷带,就给验了一下背上的?旧伤,好在那伤已经好了五、六成了,倒没什么?影响。
大夫走后,李玮看着坐在床边瞧着相城的步长悠,叹了口气,缓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公子平时是很爱惜自己的?,最近却频频叫自己受伤。就拿上次给裴美人挡刀的?事情来说吧,以公子的?身手,其实是可以避开的?,愣是叫人砍到了。得亏刀上没毒,否则就一命呜呼了。”顿了顿,“小人不知道他跟公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肯定做了特别对不?起公主的?事。小人跟他一块长大,不?能说十分了解他但也了解七、八分,他一定?知道自己对不起公主,所以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包括寒食散,公子就大小姐出嫁后吃过几次,因为大小姐是府里?唯一对他好的人,她走了,他很伤心。不?过很快就戒了,再没碰过没想到如今又吃上了。这样还不?够,今天要当着公主的?面巴巴捅自己一刀。小人觉得什么?样的错,这样的惩罚也够了。不?过说到底小人是外人,原不?原谅是公主的?事。只不过如果公主要是铁了心不?打算原谅他,也的?的?确确不?喜欢他,就明明白白告诉他,叫他别存希望。要是只是想罚一罚他,叫他长长记性,就给他透个风吧,叫他好知道怎么往上使劲。”
这是一番声情并茂的?肺腑之言,步长悠想,他平时对下人一定?很好,所以人家才这么?巴心巴肺。步长悠没吭声。
李玮续道:“我们公子没亲娘。亲爹成日忙,有时半个月都见不?着一面。长公主和大公子、二公子这几年对他不?错,可暗地里也防着。只有姐姐真心实?意,可嫁人了。心里?头苦着呢,也没地方说。小人听公子说,公主原先跟离宫里?头住着,相当于没有爹,也没有兄弟姐妹,就觉得公主能理解这种苦,就请公主多疼疼他吧。”说着弯腰作揖,出去了。
是啊,她知道的?。虽然他只是浅浅的?提过两句家事,可她能想象到。他母亲死了,他父亲将他带了回去。步长悠不?晓得丞相在做这个决定时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能是觉得他的?妻子并不会对孩子下手,可能是觉得自己有能力护住孩子,也可能是觉得这孩子太聪明,他不?想浪费这样的天资,也不?忍他孤苦无依。可后来他在官场一路高升,成为丞相。丞相辅佐国君统率百官,他到底能抽出多少?时间看看自己的?儿子?甚至后来有一天那孩子从马上摔下来,把从前的?聪慧全都摔没了,孩子不?说真正的原因,只说自己不?小心,他就真的?一点都没察觉么??他或许察觉了,只是不能计较。因为他妻子是国君的?姐姐,也因为他对结发妻子有愧疚,总之要委屈小儿子。小儿子没娘疼,爹不能疼,靠着姐姐续了命,慧极则伤,很可怜的?。可他也没浑浑噩噩起来,而是凭着自己的?聪慧,找到了跟哥哥们不?冲突的?事干,那就是画画。他在生存的?地方被挤压的?只剩一点点的情况下,开出了自己的?花,硕大而肥美。
他其实很好,难得的?好。对她也挺好。这辈子除了两个母亲,没有谁这么?对她好过。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稳定,不?可控。可不见得她就是稳定?的?,可控的?。
步长悠站起来,叫上青檀和紫苏,仨人一块出了房间。
李玮见她出来,赶紧上来问:“公主要走?”
步长悠点点头:“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麻烦你多费心照料。”
李玮有点不高兴,他觉得她怎么着也不?该在这时候走,皱眉道:“公主什么?意思?”
步长悠道:“让他好好养着吧,把身体养好再说,至于我的?意思……他知道的?。”
李玮听她的?语气很轻松很自然,好像公子还?有机会的?样子,他松了一口气,喜笑颜开道:“好嘞,公主慢走。”
回到洋槐街,快到家门口时,紫苏瞧见府门口的槐树下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还?有人。那俩人见她们的?马车越走越近,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甚至还跑了过来。
紫苏有些纳闷,跑过来的这个人怎么如此像流云?紫苏减缓马速,那人越走越近,她发现还?真是流云。
不?过这会儿距离家门口就十几步的路程,紫苏朝流云指了指,流云就跟着马车一路又返回了门口。
马车停稳,青檀从马车里钻出来,瞧见流云,一脸惊喜:“嘿,流云,你怎么出来了?”
步长悠听到之后,立马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流云哭着喊了一句公主。
步长悠笑:“每次都哭,你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流云扑上来抱住她,痛哭起来,像受了什么?极大委屈,步长悠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将流云推开一点,问:“怎么了?”
流云勉强压住哭腔,泪眼汪汪的瞧着她:“夫人她……夫人她……”
步长悠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她下意识的?接住流云的?话:“母亲怎么了?”
流云又哽咽起来:“夫人……没了。”
步长悠没听懂:“什么?叫没了?”但其实她已经听懂了,声音都在发颤,只是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