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非晴斩钉截铁:“不会。”
杨铮默然,片刻低头继续拭剑。
杨铮想,其实他不必去问明原因,师妹一心修道,他只要默默陪师妹一同前行道途就好。
少年小心翼翼的,将心中烧起来的火悄悄藏起来些,再藏一些。
杨轶声的生辰快到了。
杨轶声生日那天,各派纷纷送来贺礼。杨铮送了几枚上品灵药,霁非晴出手更加阔绰,送了一张剑符给他,据霁非晴所言,这枚剑符是她游历得来,符中威力可挡下元婴后期修士一击。
杨轶声喜极接下,心中感动难言,愈喜爱这个小徒儿。
宁衡舟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但他过去曾同前朝有名的几位先生学过琴棋书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便提笔作一幅泼墨山水画请杨铮转赠给杨轶声。
宁衡舟的泼墨山水画巧夺天工,几笔勾勒的云景呼之欲出,乍一看仿佛湖光山水一笔一画呈现眼前,绝非一个“好”字所能概括。
杨铮是知道师尊喜爱书画的,从小师尊就喜欢搜罗各式各样的书法画像,至今挂满整个书房。
他拿去给师尊时,便见师尊双目微瞠,神情激动:“这副画是谁画的?”
杨铮如实回答。
不到一息,杨铮就请宁衡舟去坤明楼。
宁衡舟书画造诣了得,正投杨轶声所好,杨轶声对宁衡舟更是喜爱。
宁师弟待人有礼,勤奋好学,已比小半弟子强上太多。
杨轶声提起宁衡舟的次数多了,杨铮听多了,也对这位宁师弟更有好感。
宁衡舟断断续续作了四五幅画赠给杨轶声,每一幅画都极用心。他从小和名家学画,在笔墨功夫上一点就通,近几年来了寒山,画画功夫也从不落下。
宁衡舟落下几笔,凤眸微凝。
他一无是处,在仙门难以立足,若不讨好掌门,谁知能在仙门待多久?
宁衡舟画完最后一笔已是华灯初上,他搁下笔墨揉揉酸涩的肩头,正巧院子传来敲门声。
宁衡舟过去开门,来人是杨铮。杨铮手捧一盆烤鸡,对他微微一笑,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宁衡舟请杨铮进屋里坐下,杨铮刚踏入屋里,赫然见四面木墙悬着几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其中一画像中人头戴金冠,两鬓微白,眉峰锐利上扬,目光如炬,威严之气似要从画像溢满而出。
而另一副画像,是一穿着宫装的美艳妇人。
其余大多是他们琴瑟和鸣的画像。
宁衡舟见杨铮看得入神,举杯抿一口发苦的茶,低声道:“这是我父……我爹,那位是我娘。”
宁衡舟面上如常,杨铮怕他回忆起伤心旧事,旋即收回目光岔开话题,踌躇一会,星眸望向他,忸怩道:“宁师弟,我知你作画功夫了得,能不能……请你教我作画。”
宁衡舟心下一动:“大师兄是要给谁作画?”
杨铮不吭声,眸子盯着脚尖,片刻道:“我想作你师姐画像。”
宁衡舟不动声色:“师兄对师姐……”
杨铮立即摇头否认,但双眸里的缠绵情愫宁衡舟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大师兄喜欢大师姐。
大师兄与大师姐朝夕相伴,从以前就觉得大师兄不对劲,总三番两次在不对的时机打断他和师姐相处。
宁衡舟到底有些少年心性,心头不太舒坦,但杨铮对自己是很好,又是寒山大师兄,他的请求不好拒绝,便温声应下。
杨铮大喜道谢,又将烤鸡递给宁衡舟,宁衡舟摇头推回,只说自己吃撑了。
其实他不喜欢烤鸡,也不喜油腻之物,那只鸡偏偏摆在面前,他的胃也翻江倒海的难受。
宁衡舟索性走到案前铺开纸笔,眼前立时浮现霁非晴的神情,尤是她持剑锋芒毕露时,最动人心弦。
或她低眉吃东西时,也有几分女儿家的憨态。
宁衡舟眉间叠上笑意,想也没想,蘸墨的笔在纸上勾勒出霁非晴的模样,他眼中只剩画中人,笔尖自下而上,一笔一画皆寄满未与人说的情愫。
他的侧颜在暖黄油灯下温柔似水。
杨铮看得专注,紧捏笔杆笨拙的在白纸画着,他下笔没个轻重,几笔就糊了纸张,复又换一张新纸。
宁衡舟同杨铮说明要点之处,但作画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十多张纸下来,杨铮把霁非晴画得面目全非,反观宁衡舟所作画像,将霁非晴清冷神韵惟妙惟肖展现出来。
杨铮一点也不气馁,他既决意要学,便不会急于求成,他正研磨,宁衡舟提笔画下最后一道剑穗,“大师兄,这幅画如何?”
杨铮停笔望去。
竹林影绰,落叶纷扬,少女衣袂飘飘,剑指前方,剑锋凝聚的霜冷寒意当真要穿过画纸而来。
杨铮笑道:“栩栩如生。”
宁衡舟指尖从少女周身的空白处抚过,旋即道:“画既已成,挂在屋里也是浪费,师兄应当不会介意我将此画赠给大师姐吧?”
宁衡舟凤眸明亮,似乎只是随口提起。
杨铮一怔,心头莫名不舒服,偏宁衡舟的话也没甚不对。他在两幅画左右游移,手捏紧笔杆,突就觉自己的画更送不出手。
杨铮低言:“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