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翦姬离赵螭几步远,试探性地喊了一下他。
她站在宫道上,腰肢纤细,因为隔着一定距离,好像带了一种模模糊糊的朦胧感,天气寒冷,她呼出的气都凝结成了白色的小水雾。
赵螭本来因为怕她闻到自己身上带的血腥味而不想靠她太近,但当赵螭看到她面颊的肌肤都冻得有些发红时,顿时忘了么血腥味。
他走过去,直接翦姬拉到怀里,用大氅罩着她,翦姬一下子就觉得冰冷的空气被从身边赶走,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温暖的胸膛。男人的指尖微凉,握起了她的?,如同握着珍宝似的,紧紧的,不肯放手。
站在旁边的乌温抹了一冷汗,幸好在翦美人过来的瞬间,那个探子彻底沉入湖中,看不?身影。要不然吓到翦美人的话,大王该生气了。
?大王和翦美人在一起,乌温特别识趣地带着周围的宫人离开湖边。
面前的湖阔大无比,湖面上浮着精致美丽的碎冰,一圈一圈,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翦姬靠在赵螭怀中,依靠他的温度汲取热量,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湖面。
翦姬假装不知道刚才有一个人被乌温扔进了湖中。
赵螭的怀抱很温暖,以至于她都有些犯困了。困意刚刚涌上来,赵螭突然低头凑到她脖颈处嗅了一下。翦姬的肌肤顿时战栗,她身体有些僵硬。
察觉到她变得有些戒备的状态,赵螭微顿,笑了一下:“寡人只是闻一下有没有血的味道沾到了你身上。”
“刚才看到了吗?吓到你,对不起。”听赵螭慢慢地,声音带了点克制。
翦姬有些惊讶,这是赵螭第一次因为这种事和她道歉,跟在赵螭身边,时不时会?到一些比较血腥的场面什么的,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就在翦姬这么想的时候,赵螭好像顺着她的脖颈向上,继续闻了闻,酥酥痒痒,翦姬忍不住向他的怀中缩了一下,他笑了笑,抱紧她,接着低头,凑到美人耳尖,小声道:“以后宫人呈上来的吃食,在你吃之前都要让寡人尝一下,嗯?”
翦姬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只能茫然地点点头。
赵螭的薄唇擦在她娇嫩的耳骨处,溢出低低笑音:“小美人。”
虽然翦姬听过很多人喊她美人,但莫名其面的,赵螭这么喊她,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耳朵滚烫,她一时有些窘迫,觉得空气都灼热了,完全......一点也不冷了。
这种时候赵螭还偏偏要逗她,用着慵懒沙哑的声音:“耳朵红了。”
接着,他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男人呼吸灼热,轻轻喷洒在肌肤上,一撩一撩,翦姬整个人都要软了,不知为?,今天她觉得格外危险,她抓住赵螭的胳臂,推了推,小声挣扎:“王上?”
“嗯?”赵螭回答的语气很温柔。
因为这份温柔,翦姬松了口气,也有些放松了。谁料到她刚一放松,赵螭就突然低头半是咬半是吻地凑近她的脖颈和下巴。翦姬差点腿一软,摔倒地上,而赵螭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摔下去。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赵螭碰到了哪里,他居然抑制不住闷哼了一声。
翦姬的眼角一下子染上红意,眼底泛着淡淡的潮湿,她趁着理智尚存时,软软地喊:“先松开,王上。”
“嗯......”赵螭仍然抱着她,只是停了下来,他将头埋在她的肩膀处,一动不动,好像乖极了。
翦姬觉得这个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她又拽住赵螭的胳膊推了推,这次赵螭没有任何防备,翦姬居然能直接从他的怀抱中挣扎着离开了,赵螭将?搭在唇边,意识到自己惹到小美人了,轻咳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因为赵螭是站在湖边的,而湖边结了碎冰,地面有些滑,翦姬急着离开赵螭的怀中后,竟然没有站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翦姬立马不安喊:“王上!”
所幸赵螭就站在她身旁,男人轻轻一捞,揽住她的腰,就把她带到了安全地区,不过翦姬看着那冰凉的湖水,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赵螭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和衣襟,男人认真垂眸,墨睫如扇,翦姬乖巧站在他身旁,任凭他动作。
翦姬抬眸注视着她的面庞,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就有些好奇,她抬手趁着赵螭没有注意的时候,拿走了他发间的玉簪,男人墨发顿时散开,落到脸庞。
赵螭不觉无奈,抓住她的?,语气带了点宠溺:“帮寡人扎上。”
因为披散着头发,男人多了一份慵懒和无害,翦姬握紧?中发簪,轻轻一笑,趁着赵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飘飘的吻。
*
因为庆功宴、因为虞国和齐国的战事,因为朝廷中其他乱七八糟复杂的事情,丞相傅郎安总是下了朝会后就直接到虞宫简兮台内处理政事。
负责为丞相递一些书简、点一些烛光的内侍,因为丞相傅郎安不想让人打扰,就直接从屋里离开,靠在门口等待丞相出来。
内侍看了一眼逐渐变得漆黑的天,搓了搓冻红的?指,按照以往的情况,丞相估计又是待到三更半夜才会出来。他算了算时间,发现离丞相出来还有几个时辰,于是他打了个哈欠,准备悄悄地补个觉。
谁料到这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靠在门上的内侍差点被门推到地上,他身体晃了一下,这才扭过脸。
看到丞相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内侍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
不好了......被丞相看到自己在偷懒了,内侍正绞尽脑汁想一些理由来解释,却见傅郎安看也不看他,直接拿着一张帛书走到外面的一个火盆旁。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中的帛书,让肆意的火舌将帛书燃烧殆尽。
内侍选择装作没有看到。
将帛书烧完后,一反往常,丞相傅郎安直接向外面走,应该是要离开简兮台了。内侍立马拿了灯笼,跟在傅郎安身后,为他照明道路。
长廊幽深无光,一眼望上去似乎没有尽头,空气寒冷,让人不觉得有些凄寒。
内侍打了个哆嗦,不禁觉得有些害怕,而傅郎安面色如常,腰间挂着君子佩剑,眼眸深远,似乎是在思考着么。?到丞相这样,内侍莫名就感到了一股安全感。其实平时傅郎安都是独自出入于简兮台的,即使夜间昏暗,他也一人走在长廊上。
简兮台的内侍?丞相身边总是没有人跟着,这才主动留下来每天晚上为丞相照明。
不过傅郎安一向矜持冷淡,几乎没怎么和这个内侍说过么话。
内侍倒觉得无所谓,这是他们大虞的丞相,每天都在为大虞忙碌,好好照顾丞相是他们这些内侍应当做的。
就在内侍这么想着的时候,身旁傅郎安的步子顿住了,内侍刚开始没有发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等过神时,才发现丞相已经在自己身后几步远处了。
内侍愣了一下,虽然心中有些奇怪去,但仍提着灯笼往丞相的方向走。
“前面有人。”傅郎安突然开口,男人声音清润,听不出情绪来,听到他的话内侍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内侍颤颤巍巍,提着灯笼过头,只见一浅色的衣角轻飘飘地出现在视线中,那人步子轻飘飘的,身形纤细,内侍心里狂跳,吓得差点把?中的灯笼扔了。
“翦美人。”却听到身后丞相傅郎安声音平静,慢慢开口。
在翦姬看不到的地方,他下意识握紧了佩剑的剑柄。
翦姬是为了庆功宴的事情过来的,她察觉到这几日赵螭因为齐国和虞国的战事而变得越来越忙,于是就想为赵螭分担一点事情,她简单地询问了赵螭的意见,赵螭表示庆功宴的事情她可以随意参与。
告诉她可以随意出入简兮台,翦姬本来觉得简兮台里的东西她应该用不上,但赵螭却说简兮台里有很多关于虞宫规制和礼度记载的书简,所以翦姬思考后决定来简兮台。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帮赵螭,她想帮他办好。不过翦姬隐隐也有看出来,庆功宴的事早就有人在安排,即使她不参与,也不会影响庆功宴的正常举行。但翦姬真的很像帮赵螭做些么,所以她假装不知道这些前提。
其实翦姬不想来简兮台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丞相傅郎安在简兮台。简兮台一方面是存放记载书简的地方,一方面是虞王和丞相等门客议事的地方,同时又是丞相和他的门客交谈政事的地方。
没错,简兮台在虞王没有来时,其实一定程度上是属于丞相傅郎安的。翦姬总觉得傅郎安对她的态度很怪,她想,丞相之类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她吧。
她也不想和傅郎安有太多的接触,所以她选择在晚上悄悄过来找一下书简就离开简兮台。傅郎安有丞相府,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待在虞宫中待到晚上吧?
与此同时,来之前翦姬也简单地打听了一下,最近因为赵螭几乎没有来过简兮台,所以其他门客也没有来了。那些门客是随着赵螭的出现而出现的,所以翦姬不用担心在简兮台里撞?么门客郎君。
翦姬带了宫人,就在简兮台门口,随叫随到。
简兮台的长廊两侧的墙上点着昏暗的火光,朦朦胧胧还算看得清。
翦姬记得她刚到虞宫时,还不小心闯入到这简兮台里。当时她只不过是虞王的一个新妃子,并不能随意地闯入简兮台,还差点被傅郎安的跟班,赵螭的门客谭锡越杀了。
就在翦姬因为想到这件事而微微皱眉时,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掷到空气中,翦姬愣了一下,前方内侍?中提着的灯笼照亮内侍身后的人,面庞身形显现,翦姬轻咬下唇,是傅郎安。
没想到傅郎安还没有从简兮台离开,或者说没想到傅郎安这个时候才离开简兮台。
“你怎么会来这里?”对方问,话语中藏着些不赞同。
翦姬挑了挑眉,遇?就遇?罢,她步子轻轻,走了过去,美人罗裙轻轻,腰间玉带微扬,因为气候颇冷,她外面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白色的毛领绒绒的,趁的她的下巴小巧精致。眼眸似秋波荡漾,玉肌冰雪,在昏暗的灯光下,身形一点点显现,就仿佛......就仿佛是骤然出现的幻觉般。
傅郎安握住剑柄的?指收紧一瞬,却在她的面庞完全显现的那一瞬间松开了。
他低头拱袖,向翦美人行了一礼,疏离客气。
翦姬想了想,万一丞相误以为她心怀不轨闯进来要对付她就不好了,所以她解释道:“?来找举办庆功宴所需要的的书简。”
“庆功宴.....”听到她的话,傅郎安下意识重复。
“为何需要这个?”他皱了一下眉。
他今日刚收到老师荆主的来信,老师竟然说让他学会利用翦美人,傅郎安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说,但一下子?到翦姬来简兮台,他的心情现在十分微妙。
傅郎安怎么问那么多,翦姬奇怪,但面上她挂了柔柔的和善笑意,拿出了赵螭的名号:“大王让我来取的。”
傅郎安抬眼看她一眼,眼神幽幽。翦姬表情顿时有些僵硬,怎么了?
而傅郎安诡异的神情也只出现一瞬,很快他就恢复疏离的样子:“你知道那些书简放在哪里么?”
翦姬当然是不知道的,但她想那里肯定会有内侍么的,让内侍帮她找就行了,也许是因为傅郎安说话总是带着疏离,翦姬总觉得傅郎安有些嫌弃她。
?到她的神情,傅郎安就猜到了,抢在翦姬回答之前,他不紧不慢说:“?知道。”
翦姬:······
傅郎安每天都待在简兮台中,知道书简放再哪里,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为什么还要特地说出来,翦姬深吸一口气,听到傅郎安居然说:“跟上来,?帮你拿。”
接着他直接转身,向走。
他身旁的内侍神情看上去很纠结,好像不知道是跟上傅郎安还是在这里守着翦美人。
翦姬向内侍温柔一笑,接着提起裙摆匆匆跟上去。反正能使唤丞相傅郎安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因为之前的经历,翦姬是真的讨厌丞相之类的人。
*
傅郎安的步子好像一直都是一个速度,不急不慢,翦姬能跟在他身后,但总是被拉开一段距离,穿过狭长幽静的长廊,她跟着傅郎安走近正中间的屋中。
内侍很快把屋内的铜台烛火点亮,翦姬眨了眨眼,发现屋内两侧放置案席,中间的上位坐北朝南,很明显就是仿照朝会主殿的样式。
而两侧的案席处,有一个案席上堆放着书简,看样子是傅郎安待的地方。
与此同时,屋内两侧的墙壁居然紧靠着高大书架,架子上书简繁多,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绳子标记。
傅郎安进门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走向书架的某个方向,伸手拿了几卷书简,书简抱在手中后,他过头,居然又抽走了摆放在他的案几上的一个书简。
翦姬注意到这一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想。还不待她亲自去印证这个猜想,傅郎安突然靠近她,莫名其妙问:“你能拿得动么?”
虽然是问句,但很明显他是觉得翦姬是不可能拿得动这些书简的。
翦姬顿住,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丞相说话。
“对了。”傅郎安盯她半晌,突然笑了一下,“虞王很喜欢把乱七八糟的事丢给丞相,所以庆功宴的事都是由我负责,你需要?帮忙么?”
翦姬愣了愣,她是有猜到这种事,但没想到傅郎安竟然问需不需要他帮忙。
傅郎安看她一眼,却说:“?说笑的。”
接着他抱着这一堆书简就向外走,翦姬娥眉蹙了蹙,很快又跟上他。
*
守候在简兮台门口等待翦美人的宫人们,?迟迟没有人从简兮台中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难道翦美人在里面遇到什么事了么?果然不能让翦美人一个人进入简兮台。
可是,简兮台并不是她们能够进去的地方。
就在宫女们犹豫着要不要无视规定进入简兮台找翦美人的时候,一声内侍的传唤声惊醒了众人:“大王到——”
众宫女在听到传唤声的刹那,立马跪下行礼。
悄悄抬眼看去,只见虞王赵螭神情散漫,看到跪在简兮台前的众宫女时,他挑了挑眉:“她进去了?”
赵螭想,翦姬她怎么这么好,居然一个人偷偷来简兮台找书简分担他的烦恼。
赵螭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宫人们看到大王心情很好的样子,舒了一口气,答道:“不出意外,翦美人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宫人话音刚落,简兮台门口处就出现了一抹身影,美人纤细玉骨,面貌姣美,是翦美人没错。赵螭见到她,唇角笑意加深,眼中星辰细碎。
但在视线接触到翦姬身旁的人时,赵螭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眯了眯眼,周身覆上阴戾气质。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了,目录显示不出来新章TAT,你们看到新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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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肝,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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