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海市中心。
陈月白懒懒散散躺在铺了柔软地毯的地板上,手里夹着根未点燃的香烟。落地窗窗帘紧紧闭着,屋子里便昏昏暗暗一片。
手机突然“嗡”地一声响起来,陈月白拿了手机刚要摁拒接键,却在看到“王阿姨”的备注时转按了接听键——王阿姨就是他父母家的阿姨,他不久前拜托了对方去医院照顾贺知。
“先生啊,我没有在医院找到贺先生啊,问了下医生,他好像病还没有好干净就自己出院了。先生您看这……”
王阿姨的话在耳边响起来,陈月白瞳孔一缩,他呼吸乱了一瞬,额角刚刚缓解的疼痛似乎又开始叫嚣。他捏捏眉心,道:“阿姨,你先回家吧。”贺知已经不在医院了,王阿姨再去医院也没意义。
电话挂断后,陈月白躺在地上怔怔看着天花板出神:贺知离开医院了,可他的病还没好……他会去哪里……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他额头的纱布还在渗血……
被陈月白的手松松握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里布满了白怜、宋时风甚至白鸣远麦关的拒接通话。
不知想起什么,陈月白侧了身,伸手掀开了窗帘一角,落地窗外耀目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
现在是白天,外头是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如果是晚上,外头会是炫目到诡谲的霓虹灯火。陈月白垂了眸,那天,就是在这里,他第二次尝到了青年身体的滋味,那次之后,他开始贪恋青年的身体——他也一直以为,他贪恋的仅仅是青年的身体。
可仅仅是喜欢一个人的身体,为什么心脏的疼痛怎么都止不住呢……陈月白放下窗帘,看着自己的掌纹怔怔出神,他总觉得,他快要想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
贺知打了车来到郊区的别墅,盛星筵已经被他在鲸海的家人接走了。他走后,贺知便不顾医生的反对办了出院手续。
他上车时额上缠着绷带,脸色又苍白得吓人,司机一路上从后视镜里瞅了他好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兄弟,你这头上绷带都还没拆就从医院跑出来合适么?”
贺知一笑,看了看窗外温温和和道:“想快点开始新生活罢了。”他必须快些和陈月白交割清楚,更何况——贺知垂了眸,隔着纱布轻轻碰碰额上的伤口,还有些刺痛——这伤能让他公关得更顺利些。他其实很抵触卖惨,但他在这个世界出道开局实在太地狱模式,卖卖惨能降低些难度那么他不会拒绝,更何况这伤真得不能再真。
很快到达目的地,再走几分钟就到了别墅。
贺知刚走几步,一只大狗便朝他跑来,它很聪明,本想像之前那样扑到年轻人身上,却在看到年轻人额上的伤口时“呜”了声止了步子,随即只是绕着贺知轻快地转圈子。
“大黄!”
一个老人被狗绳拽着一路气喘吁吁小跑过来,见着贺知便一笑:“小贺,大黄果然喜欢你啊,一闻着你味儿就拉着我跑过来了。”随即他看着贺知额上的伤一怔,话里带着些担忧:“你这伤,怎么搞的?”
贺知因为额上的伤并未像之前那样碰大黄,他看着老人笑笑,道:“出了场车祸,没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老人眉头皱起来:“怎么会出车祸呢?”说着他朝青年身后看看,眉头皱得更紧:“你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没看到陈先生陪着你?”
贺知笑意未退,他耸耸肩,语气淡淡的,像只是发生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和他就快要离婚了,今天过来就是要收拾东西。”
老人一怔,嘴巴张张合合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哎”了几声朝贺知摆摆手。
老人儿女似乎不在身边,孤身一人住着,贺知留下句“我以后经常回来看您”便同老人告了别往陈月白送他的那栋别墅走去。
别墅依旧是冰冷而空旷的样子,没有绿植也没有宠物出来迎接主人。哪怕是贺知恢复记忆前和陈月白在别墅里过了那样一段日子,他都未想过添置这些——失忆时候的他潜意识里就已经明白,总有一天,他总是要离开这里的。
贺知面无表情地进了卧室,从角落里翻出行李箱便开始收拾,他的东西不多,只半个钟头就收拾好了,行李箱并不大,他这半年多的生活装进去,才将将装满。随即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显目的地方——这是陈月白每月固定给他名义上的伴侣打钱的卡,里面应该也有了上百万。恢复记忆前的他自己不管过得再窘迫,也未动过卡里哪怕一分钱,那是爱着陈月白的自己带着真心的自尊。
现在不碰卡里的钱则是因为,他嫌恶心。要断就断得彻彻底底,他贺知最讨厌藕断丝连和走回头路。
东西都收拾好,贺知又把别墅钥匙快递到市中心的平层,站在别墅门口,他终于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勾起唇角——之后只要和陈月白签了离婚协议和别墅过户协议,他就和陈月白彻彻底底没有关系了。
手机突然在这时“嗡”地一声响起来,屏幕上是“妈”这个字,贺知挑了眉,随即按了拒接,接着便把这个电话拖进黑名单里——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家人,他当初是整个人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时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只是莫名其妙变成年少时期自己的模样。
至于他为什么会失忆又怎么会变成他这个假母亲的儿子拥有一群吸血的假家人——贺知唇角勾起抹冰冷的笑——他之后会慢慢找他们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