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都在袖子中时时藏着一把短匕。
眼见着逸王眼下的两团乌青愈重,烟容心中心疼,却不知道怎么为他排忧解难。
然而就在这般紧急的时刻,前线的战事却忽然急转直下。
“杨图这个蠢货!”看了几分军报,乐铭宣勃然大怒,挥手将桌上的军文和茶盏都扫到地上,他面前跪着的几名军官打扮的人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西面大漠孤地,粮草紧缺,他居然还敢贸然出兵,叫人生生围困于谷地!时日一长,这三万将士还有几人能活?”他背着手来书房中来来回回踱步,走了片刻,又问道:“此报来京几日了?”
“回王爷,驿足日夜不歇,跑死了数匹好马,从军中传来京城,已有四日。”
“离杨图最近的城军是何人部下?”
“这……”几人对视一眼,回道:“云水领驻军,乃是福王爷统领。”
好巧不巧,竟是福王。
要说先帝的几名儿子中谁对当今的皇帝最忠心,便是福王。他年岁渐长,脾性却倔强的很,一把年纪在外守城也算不易,但是要让他出兵去救,只怕没有皇帝的诏令是行不得的。
麻烦……
乐铭宣皱了皱眉好看的眉头,若说这百万将领中,唯独福王自己没把握调遣的动,往日还觉得无所谓,如今一瞧,还是把所有兵权都抓在自己手中为上。
几位军官等了片刻,逸王终于开口,“洋藩此次出兵几何?”
“约莫有十五万人。”
乐铭宣紧皱没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轻蔑笑道:“小小洋藩不过凭借地势微占上风,也敢派上十五万人来战?这也算是倾国之力了吧。”他略微一顿,说道:“叫孙百成带一万精兵,轻装渡过径河,深入洋藩腹地,往都城而去。”
“可是,杨图那里如何?况且王爷也说了,西面大漠孤地,粮草跟不上……”
“慌什么?本王话还没说完。”乐铭宣冷声续道,“粮草自带乃是下策,让敌军为我军奉上粮草才是最佳。再派牟无疾领军从后方截断洋藩粮食,变前军为后督运,给孙百成供应上。”
“两军行动期间,让福王领上他的兵出城佯攻做饵,待得洋藩得知后方起火准备后撤之时,再上前咬住不放,叫他们无法脱身。救出杨图军队,再务必使得孙百成一行直入洋藩都城,一战永绝后患!”
“本王不管你们用何等办法,军令务必在两日内送达!”
“是!”众人齐声应和。
然而还是有人担心,“福王只听皇上诏令,若是他不从该如何?”
乐铭宣轻笑一声,眼底有莫测的光辉。
“他要皇帝的诏令,本王便给他皇帝的诏令。但如果在这之后还是不从,”男子注视着自己的几位心腹军将,“这等不听话之人,也就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生杀予夺,还不是在他一言之下?
王爷又怎么样,他志从来不只在此。
待得众人应是退去,乐铭宣才轻笑着对门外道:“听了这半天,怎么还不进来?”
门外寂静了一瞬,女子才端着托盘走进来,她肩头微微颤抖,“妾、妾身只是想为王爷及诸位将军送些凉茶消火……妾身什么都没听见……”
女子还未说完,便叫人环住了臂膀。
“你在怕本王?”
她从未想过乐铭宣竟然有如此胆量,连福王都敢直杀。
那她呢?待哪日逸王倦了,是否也会对她弃如敝履?
光是这样想着,烟容就觉得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唉……又在胡思乱想了,”逸王叹气,他拿过烟容手中的托盘,慢慢俯身在她耳边说道:“这些时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
他不再口称“本王”,反而自称为“我”。
烟容愣了一下,她抬眼见男子脸上温和的笑意,终于渐渐觉着背后的寒冷渐散。
“王爷何等心思,妾身哪知……”
女子别过脸去,不肯看他。
逸王慢慢抚摸着女子的长发,道:“如你这般蕙质兰心,怎么不懂我?我不求别的,你若能全心全意地信任我便可。烟容,你能做到么?”
女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好。”
她知道她如何也是逃不过这男子的柔情。
乐铭宣眯起眼睛笑了,他静静地拥着女子,再次道:“待往后,我便将你明媒正娶,许你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
逸王他做不到这一点的。
烟容自己这么想着,却不由回抱住了逸王,因为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也是最残忍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