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宛筠是在第二日替女帝起草诏书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差点弄脏了圣旨的绢布。
“阿姐的比武招亲?!”朱宛筠看向女帝,十分诧异道:“还是阿姐自己提出来的?”
“是啊。”女帝头也不抬的开口。
朱宛筠面上一言难尽,女帝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抬头笑道:“她说只嫁打得过她的人,不过以珺棠的武功,能娶她的人怕是少之又少,那个李元敏,嗯,恐怕会吃点苦头。”
朱宛筠却是抓到了重点,随后道:“阿姐是说,只要有人能打得过她就行了是么?别的要求没有?”
“没有。”女帝摇了摇头。
朱宛筠却松了口气,女帝见着不由道:“你好似对此事很关心?”
朱宛筠忙道:“阿姐现在毕竟是我阿姐,若无她跟义父,可能我都无法留在京城,更莫说留在陛下身边了。”
女帝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下去,只道:“好了,感觉起草诏书吧。”
“是。”朱宛筠连忙应声。
下了值后,朱宛筠匆匆回了将军府,去见了叶珺棠。
“嗯?你说比武招亲啊,有什么问题么?”叶珺棠看着她,问道。
“阿姐难道不怕,这是一场豪赌?”朱宛筠盯着叶珺棠问道。
叶珺棠平静抬眸,看着朱宛筠道:“你是何时知道纪凌的事情的?”
朱宛筠眨了眨眼,随后吐了吐舌头道:“阿姐都知道了。”
叶珺棠神色平静:“我不知道。”
朱宛筠愣了一瞬,随后不由笑出了声:“那夜,你与纪指挥使在乱葬岗的交战,陛下是去救纪指挥使了,是么?”
“你如何知道的?”叶珺棠问道。
“那夜,我在养心殿。”朱宛筠平静的开口。
叶珺棠深深的看了眼她,随后道:“看来陛下很信任你。”
“那是因为我拿自己的性命跟她交换的呀。”朱宛筠嘻嘻一笑,随后又道:“看来阿姐已经明白自己待纪指挥使是什么心态了,我还以为,阿姐要避而不见呢。”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叶珺棠问道。
朱宛筠笑道:“我说过,我见识了很多,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虽然你们自己都没察觉,但你们眼底的情绪已经出卖了你们,这也可能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叶珺棠轻笑一声,随后道:“或许吧,那么,我问你一件事。”
“阿姐只管问,宛筠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宛筠笑道。
“你留在京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叶珺棠直视着她,问道。
朱宛筠愣了一瞬,轻轻笑了笑,柔声道:“若在以前,我定然毫不犹豫的离开京城,不管是太原还是西域,去哪都行,可是啊,就是那一日,我改变了想法。”
朱宛筠定定的看着她,神色坚定道:“我喜欢陛下,我想留在她身边,我想看她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叶珺棠显然没想到答案是这个,她沉默片刻,最终轻叹一声:“我本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却没想到你的心交给了那一位。”
朱宛筠笑了笑道:“没办法,情之一字又有几人能说清?不对,为何谈论起我来了,阿姐,你如今这般做可是想逼迫纪指挥使?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纪指挥使选择放弃呢?”
叶珺棠轻笑一声,道:“那就当我是看错了人,从此与她一刀两断罢了,不过,我信她。”
“你这是在拿自己的未来赌。”朱宛筠平静的开口道。
叶珺棠淡笑一声,随后道:“我这个人呢,是个粗人,有些东西认定了就不会变,不论如何,我都不想让自己后悔。”
朱宛筠见着,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阿姐放心,那朝鲜世子李元敏的消息我会尽全力帮你查到。”
“多谢。”叶珺棠勾了勾唇。
朱宛筠却笑道:“无妨,若没有阿姐跟义父的帮助我也无法回道陛下身边,说起来本就是我欠阿姐一个人情,就趁这次还上好了。”
叶珺棠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
纪凌却是一宿都未曾休息好,她面色沉郁,令锦衣卫上下人心惶惶。
纪凌万万没有想到,叶珺棠竟然会选择这种方式逼迫于她。
不可否认,那夜一吻实际上是纪凌自己默许的,在她的内心深处,是渴望叶珺棠的,渴望与她亲密接触,渴望与她朝夕共处,更渴望余生相伴。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是个罪人,在天下大定后注定是要以死亡落幕,叶珺棠的未来是无限光明,深处地狱的她,双手沾满了罪恶,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又怎敢去触碰叶珺棠?
可她真的能放手叶珺棠去嫁给一个外邦人么?
哪怕是对方入赘,难道自己就要看着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纪凌死死咬着牙,浑身轻颤。
那一幕她光是想一想就已然无法接受,若是成了真……
纪凌却是苦笑一声,无力的倚在椅背上,抬起手臂遮住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