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嶙如今最想求的无非两件:身边之人平安,逝者之仇得报。
既是祈福的,不便用报仇之事叨扰,那可写的就剩一件。
巫嶙提笔落下:愿师门众人平安顺遂。
写的是一行小楷,落在灯里,放河灯时巫嶙顺着写下的话想着师门众人,有师父师娘、云渊云起,顾秋等人,还想到了三师叔、云彩,以及许多一晃而过的弟子们,不管之前提议放河灯只是拖延之计,至少这一刻,巫嶙是真心为他们祈福的。
他想了很多人,可这些人里,独独没有他自己。
河灯离手,晃悠悠摇到万千灯火之中,顺着水流飘远,云渊看着灯渐渐远去,随口一问:“你写了什么?”
“一句祈福的话。”巫嶙蹲着还没起身,用手拨拨河水,也顺嘴道,“师兄你呢?”
“所求所愿。”
“哦。”巫嶙甩甩手起身,“想来应该差不多。时辰也差不多了,师兄我们回去吧。”
差不多吗?
云渊再朝河面看去,两盏灯已经彻底融入华火之中,分不出了,除他以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在今晚这千万盏花朝祈愿灯里,有一盏灯上载着他心中所念,那盏灯上只有两个字——
巫嶙。
【若有心上人,便写上其名字】
缘灯不语,君心不知。
我们写的东西,应该差得很多吧。
他们回到住处,老板娘还守在柜台,熟稔的张嘴招呼客人,在看清两人腰间别着的扇子时,先是讶异,而后以团扇掩嘴,难以自制的笑了起来。
“哎呀,是我眼拙,原来两位之间有如此心意,那这房间是周叔搞错了?虽然我乐意多收一间房钱,但若怠慢客人便不好了。要是搞错了,两位可直说,不必顾虑。”
“误会。”巫嶙将腰间折扇拿出,“做个样子罢了,令人不必在我俩身上浪费时间。”
“噢……”
老板娘顿时露出遗憾的神情,巫嶙拿着扇子,光从扇柄便能感觉到木头的粗糙,果真是凑数的品质,只是好歹是云渊花钱买的,总不能扔了罢,只是拿回去也就只能放杂物里。
云渊见他把扇子搁手里,一副思考着怎么处置的模样,便道:“不必为难,给我吧。”
按理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但若不是“送”,就没什么关系。本来嘛,最早就说是用扇子做做样子,样子做完就用不上了。巫嶙刚开始还犹豫接不接扇,这下看来确实是他想多了,师兄从头到尾就真的只是认真在想如何解决事情而已。
这么一想,手中的扇子顿时轻松多了,巫嶙爽快的把扇子递过去:“有劳师兄。”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关上房门后,云渊展开了两副扇面。卖扇的人是把扇面展开卖的,剩的货又不多,瞧见这两把扇子很容易,它们本就挨在一起,上面的图画是一样的鸳鸯戏水图,只不过一对朝东,一对朝西。
看似不同道,可如果把图案面对面扣在一起,两幅画便完全重叠了。
扇骨粗糙,画也很次,鸳鸯画得跟家养鸭子没什么差别,只有引颈的姿势还算有个好寓意。
云渊自己是作画大家,平日里这样的画肯定不会再多看,难得此刻盯着扇子看了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名家大作。
良久后,房间里的灯芯出“噼剥”响声,云渊视线平淡的挪开,剪过灯花,他从灵玉中拿出一个木匣,将两把扇子收进去,这明显不是随意处置,而是珍而重之的放好。
今夜南阳府城内不设宵禁,官府巡逻的人手加倍,包括许多修士。白天巫嶙老实守着规矩,夜晚可不一定了,待到三更,他在房中掐了个决,瞬间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顶上,沿路避开了巡逻的修士,朝城外飞去。
巫嶙掐决时隔壁房间打坐的云渊眼睑动了动,但除此之外,他再无别的动静。
当初追着魁拔到了山洞,自己找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事情过去的太久,巫嶙只能确定大致方向,御风稍微飞高一些,能看得更远。好在山洞有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那就是五株古木掩着洞口,虽然花了半个多时辰,终归是找到了。
要不是来过此地,很难发现这儿有个山洞。巫嶙拨开古木层层茂密的枝叶,进到山洞中,只是甫一踏入山洞,巫嶙心头就“咯噔”一下。
山洞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