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是云渊的药童,云彩是巫嶙的药童,云渊与巫嶙关系好,两个小丫头自然也亲近起来。
飞云宗弟子不论年岁皆可听书习武,但需得等到十一岁后,才能正式拜师,师父和弟子都是互相选择的。
两个丫头又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什么,巫嶙干咳一声,两人回过头来,巫嶙道:“阿朵,又拉着我家小彩说什么呢?”
云朵冲他吐吐舌头:“姑娘家的悄悄话,才不告诉你!”
巫嶙:“你才多大……”
下一秒,云彩不见了,云朵胸前绽开血花,神色空茫喃喃道:“是啊,我才多大……”
“阿朵!”
巫嶙慌忙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他神情出现片刻疑惑,正要收回手,却发现手抽不回来了——他的手正卡在一个人身体里,这个触感……
不,不……巫嶙瞳孔剧颤,整个人都僵了。
他的手,贯穿了师兄的身体。
云渊浑身是血站在他面前,鲜活的血液还在源源不断从巫嶙贯穿的伤口上流出,他抬手,抚上巫嶙的脸:“别怕……”
“……别怕,不怪你……”
从来云渊安慰巫嶙,最常说的是“别怕,我在”,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说那两个字,因为他清楚,他再不能陪在巫嶙身边了。
“不!不要!”巫嶙崩溃道。
“师兄!”
巫嶙猛的从床上弹起身,伸手往前一抓,失去力道又差点跌落回去,一双手及时伸过来,一只握住他的手,一只环过他的腰,将他稳稳接住,再轻轻放回榻上。
手心的触感是温热的,干燥的,不是血,巫嶙惊魂未定,转头看向榻边的人,云渊没松开他的手,以袖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做噩梦了?”
“师、师兄……”
巫嶙开口,才觉嗓子干燥沙哑。
云渊见状,便要起身给他倒水,巫嶙下意识伸手握紧不让他的手抽离,云渊愣了愣,巫嶙回过神来,又仓皇的放开了。
“那个、我……”
“我去给你倒些水。”
云渊转身到桌前拎过茶壶,巫嶙缓了缓,自个儿起身靠坐在床头,他感受了下自己的伤势,竟是已经全好了,只是灵力亏空没能完全补足,那么重的伤,这就好了,只怕这时间……
巫嶙拿过杯子喝了口,润润嗓子,重新开口,声音好多了:“师兄,我睡了多久?”
“三天。”云渊道,“宗门大比已经结束了。”
三天。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修士几天不睡问题不大,可细看过去,云渊的脸色并不好,浑身都充斥着疲惫的气息,连眼里都带上了淡淡的血丝,足以说明巫嶙躺下的这三天他过得并不轻松。
二人间一时无话,巫嶙慢慢喝完一杯水,云渊重新让他躺下:“你伤势已完好,但血蛊治疗耗费过多灵力,还未能补足,再休息两天,我们就启程回飞云宗,也……也带云朵回家。”
云朵……巫嶙躺下,抬起一只手臂横在眼前,挡住自己双眼,喃喃道:“云朵,云朵她才十岁。”
云渊手里摩挲着巫嶙喝空的杯子,神情怀念:“我还记得她通过药童测试后,兴高采烈来到我身边的样子。”
巫嶙躺着,听云渊慢慢道来。
“杀人偿命,害死云朵的人已经当场被我们杀了,算是报了仇,但人间皇帝想就此息事宁人,怎可能如他所愿。”
“父亲废了他身边那名元婴的修为,从此除非改朝换代,否则飞云宗弟子百年内,不再为皇室的人看诊拿药,皇帝兴许在这时候,才明白他得罪的是什么人。”
“明月公主言明就此与皇帝划清界限,断开凡尘关系,召回皇宫中流月宗的弟子,只希望我们不要迁怒流月宗。”
巫嶙安静听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包括之后云起依然参加了大比,跟禅宗的出尘打了个两败俱伤,躺了一天,两人虽然平手,但一时半会不能起身就错过之后的比斗,不战而败,最后夺得第一的,还真是月银风。
给皇帝再多的惩罚,云朵也回不来了。
云渊/巫嶙:“回去之后……”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出声,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又同时打住,云渊顿了顿:“你先说罢。”
巫嶙道:“回去之后稍作休整,我想去一趟海上妖城。”
他重活一次,依然没能改变云朵枉死的命运,刚刚的梦境里,又是他上辈子杀死云渊的模样,巫嶙倍感焦灼,煎熬他的情绪无处发泄,他恨不能立刻就去海上妖城,他不能、不能容忍所有人的命运无法扭转这件事。
如果一切真的早有定数,那为什么让他重生,就为了再折磨他一回吗?
巫嶙的话语里充斥着焦躁,又异常坚定,这一趟他非去不可,云渊听出来了。
“有要事吗?”他轻声问。
“我有……到了那儿才能确认的事。或许这一趟也寻不到答案,可我必须得去,必须去——”
“好。”云渊道,“我陪你。”
“师兄。”巫嶙将手臂从眼前移开,“你不必,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