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六四站起身来,诚恳的说道:“父母之恩不同相交之情,在下绝不会忘了府君大人的恩情!”
赵兌闻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河六四,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道长托付之事,孤只成了一半而已,道长之友,孤未曾找到!”
“啊?”河六四一怔。
一旁的福星再次说道:“此乃末将之罪!当年末将在宿海城中极力寻找,可因为当时大日圣佛教的爪牙遍布全城,官府也在助他们,末将行事极为不便!足足找了十日,也未曾打探到道长好友的下落!而后主公南征济王叛党,末将只能离开宿海,只留下几个亲兵继续打探。多年过去,此二人行踪至今没有下落!请道长恕罪!”
说着,福星走到河六四面前,憨厚的单膝下跪。
河六四难以置信的看着福星,脑海中尽是当年和丹娘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以及和好兄弟小武把酒言欢的画面。
除了家人和师门之外,丹娘和小武是河六四最重要的人,他多年以来时常都会梦到他们变成了厉鬼,埋怨他不及早前来搭救。如今,两个师兄的下落还没找到,丹娘和小武的行踪也没了!
河六四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紧接着就是挥之不尽的烦闷,压的他想要放声大吼。
可河六四还是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扶起了福星,有些颤抖的说道:“将军不可如此,我知将军已经尽力了!”
赵兌早已回到了桌前坐下,见河六四如此,狠狠地一拍桌子,阴沉的说道:“这些祸国殃民的贼人,惹得天下苍生离乱!孤终此一生,誓要将这邪教挫骨扬灰!”
此时河六四已经平复了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此番下山,所经之地凡是在府君治下,大日圣佛教之恶徒荡然无存!我天罡教也誓要与邪教搏斗终生,府君之心,天罡教感激!”
赵兌闻言,大笑道:“道长不要谢孤,孤是天下人锄奸,天罡教也是为天下人除魔!孤与天罡诸公,乃歃血之盟,无需多言!”
说完,赵兌站起身来走到河六四面前,问道:“道长此番下山,有何要事?”
“哦!孙既直师兄,在淮安城附近失踪。在下和既仁师兄下山,是想打探既直师兄下落的!”河六四回道。
赵兌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想了想之后,说道:“当初曾听既仁兄言讲,既直兄以命为引,布下杀生阵挡住邪教高人,为孤剿灭南宫哲,立下了汗马功劳!此恩,孤不敢忘啊!”
“遇见邪教中人,本应全力相敌,府君不必如此!”河六四说道。
“那,既仁兄呢?怎么没见他?”赵兌问道。
河六四一阵惭愧,便将当初如何在丁府遇到霍刈,又如何与方既仁的分别的事,给赵兌讲了一遍,最后问道:“不知此后,既仁师兄可曾来找过府君?”
赵兌听完河六四的讲述,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摇头说道:“不曾来过!只是后来孤听闻淮南境内有道人出现,像是天罡教之人,孤便派人打探,也没能探得什么消息!”
当初赵兌收服丁异之后,丁异并未将河六四等人潜入丁府的事讲清楚,如今听河六四讲述了一遍,很多细节赵兌也是第一次听闻。
赵兌那一声轻笑,其实就是在笑丁异竟然对他还有所隐瞒。
河六四听赵兌如此说,叹了口气说道:“我与既仁师兄分别近半年,心生愧疚,应早些去与他会合!就不多叨扰府君了!”
赵兌闻言,转过身来,微笑着眯眼看了看河六四。
良久,赵兌才说道:“道长可知,如今天下之乱,根源在何处?”
河六四一怔,想了想之后说道:“邪教横行,奸臣当道,为乱世之祸!”
赵兌笑了笑,朗声说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深!邪教横行,奸臣当道,若非为君之人对其放任自流,此般险恶之徒如何祸乱天下?”
“府君的意思是?”河六四问道。
赵兌看着门外的天空,傲然说道:“乱世之祸,出自朝堂!此罪应归于天子!为君之人工于权术,视苍生黎民为无物!为保皇权,信谗言,立国师,寻上万无辜之人为其枉死!这般毫无实惠于家国百姓的君主,才是这乱世之中,最大的罪人!”
“府君,慎言呐!”河六四沉声说道。
“慎言?”赵兌猛地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看着河六四,“如今大安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有志之士,应思如何匡扶社稷,救民于水火!而非思索如何自保!道长要孤谨言慎行,是怕孤今日之论被那无能君主知晓,孤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呵,实话告诉你,孤不怕!既然天下之乱在朝堂,那孤,就要将朝堂洗净!”
河六四呆呆的看着赵兌,竟是没有想到赵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日圣佛教寻三万八字至阴的无辜百姓,的确是皇帝下的圣旨,这件事河六四早就知道。他恨这个昏庸的皇帝,更狠恶贯满盈的大日圣佛教!他想过在自己学成之后,要把大日圣佛教彻底铲除,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天下的君主也一并推翻。
他也从来就没想到,这个救了天下的英雄,竟然也起了谋反之心!
如今和赵兌在一起,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是睥睨天下的豪迈气度。这让河六四却感到十分的不适应,总觉得和赵兌相处的很不舒服。
这种感觉,从当日赵兌在鬼域中激昂慷慨的鼓动士气时,河六四就有了。
其实在河六四的心目中,赵兌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心怀天下,为抚国安民鞠躬尽瘁的盖世英雄。
可是如今赵兌给他的感觉,却是一种城府极深,深谙权术的野心勃勃的枭雄形象。看着赵兌的眼神,河六四仿佛在注视着一个盘根错节,无法理清的复杂图像,根本就看不透这个人。
河六四知道,当年孙既直曾将奇书罗心经赠予了赵兌,还一度让方既仁十分恼火。为此,师兄弟二人还曾发生过争执。
后来河六四私下里也问起了孙既直,这本罗心经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奇书。
孙既直只告诉了他四个字:帝王之术。
河六四在震惊孙既直能把如此宝书相赠的同时,倒也没像方既仁那般震怒,毕竟赵兌给他的印象不错,他如果能成为天下之主,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然而后来,随着河六四对天罡教思想的理解越来越深,河六四明白了,帝王之术自古就是腥风血雨的源头。长时间浸染,任何人都会被改变。
起初河六四在下山之后,并没有听到过关于赵兌的劣迹,相反被他攻克的城池,大日圣佛教全数被驱逐,百姓也过上了富足安定的生活。
由此,河六四便认为,赵兌或许就是真命天子,他不会被帝王之道所改变。
然而今天,所有的幻想都崩塌了。
河六四有心直接离去,可他还有很多事要问赵兌,也只能无奈忍受。
当夜,中郎将府邸中,举行了排场极大的酒宴,美酒佳肴,歌舞升平,像是在庆祝一场巨大的胜利一样。
不仅中郎将府,整个南宇城都沉浸在一片热闹喜庆的气氛当中。
赵兌端坐在首位,观赏着歌舞浅酌。河六四坐在一旁,时不时有人上前敬酒,搞得他浑身的不自在。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赵兌对他表露出来的雄心壮志!
就在这时,河六四看到了一个身穿校尉铠甲的银甲将领,正在慢慢的靠近赵兌。(未完待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