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脊背,声线温腻,“睡吧。”
寒夜漫长,咫尺之隔,夜七站在暖阁的门边,用尽了各种方法试探,还是听不到外面的半点动静,若不是怕鲁莽坏事,他几乎忍不住要把这扇门打碎。
钟辞嫁给皇帝是在他离开之后,夜七知道钟国公的野心,也参与了那场夺宫之争,但他们这帮人在外面斗得头破血流,却没有人真正见过自己所扶持的这个皇帝到底是什么样子。
夜七只知道,钟辞入宫的时候,他还仅仅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晚过来找她,他会不会欺负钟辞。
如一块巨石压在身上,夜七坐立难安,气息一乱,心口的火毒又有发作的迹象,有一丝隐脉凸显出来,像一株在地下蔓延已久的根藤,在他胸口蓬发出一团交织的脉络。
天气越来越冷了,清晨又下了一场薄雨,情绪吸足了湿气,无止境地膨胀起来。
赵元青起来的时候,钟辞故意装睡没动,他放轻了步伐,在外间匆匆让人更换了拿过来的衣裳,便离开栖凤宫,赶去参加今日的朝会。
关于是谁刺杀了季纨的猜测,赵元青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人走之后,钟辞从床上坐起来,总觉得昨夜被哭湿的衣服黏在她身上难受得很,让灵槐备了水,好好地洗了个干净。
帮她擦过头发,云兰拿起梳子,钟辞却摇头捏了捏眉心,让她先下去休息。
偌大个宫殿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钟辞从铜镜前起身,越过那个堆满奏折的角落,走到暖阁前打开门,还未入内便被靠在一侧的人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她余惊未定,对上他的目光,发觉他一双眼睛血丝密布,看起来不太对劲儿,脑海中冒出一个猜测,蹙眉问道:“你一夜没睡?”
她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气,夜七看着她,没有回应。
心悸平复下来,钟辞越过他走到门内,在桌上放了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你的酬劳,本宫要你今日便前往侗城,护送侗城都尉王明山的女儿王芸入京。”
夜七站在原地没动,只差把不想去的三个字写在脸上,在钟辞看过来的时候,吐息道了一句:“我身上有伤,无法长途奔波,护不了她。”
钟辞转眼,看向这个忽然忤逆起来的小哑巴,“什么意思?”
夜七别开眼,没说话。
“昨日不是说无碍吗,你的伤上过药反而更严重了,难道是本宫给你的药有毒不成?”钟辞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和,“本宫手下可不养闲人。”
“我可以留下保护娘娘。”
钟辞莫名地笑了一下,好像没听到他这句话,淡声道:“本宫再问你一遍,去还是不去?”
夜七咬紧了下颌,钟辞没有给他考虑的时间,得不到回应转身便往外走,暖阁的门关上之前,却忽地被一双清瘦而有力地手一把撑住了,锁链打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夜七比她高了一头,肩膀打开之后,好像一只手就能把她裹个严实。
明明身后空阔,钟辞却在某一瞬间感受到一丝桎梏,站在他面前冷冰冰地看着他,“怎么,装不下去了,要跟我翻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