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和礼眉头皱得老高,眼看着自己的白衣沾上两个黑黢黢的巴掌印,再看那罪魁祸首,呲着大白牙朝他笑,那股兴奋劲儿可真要命。
他伸手拨开孩子混着泥水的发丝,总算看清了?面容。
这不是马市见过的可爱小姑娘。
绝对不是!
他腿脚晃了?晃,险些站不稳,敢问建州城主和夫人,是如何把一个神仙妹妹,变成了?泥坑娃娃?
她阿玛,她亲叔叔都在场,受伤的为何偏偏是他?
努尔哈赤迎着他疑惑的视线,面带歉意,略微板起脸问他怀里的褚英:“怎么跑这儿来胡闹了?”
“东果,到这边来。”说话的是舒尔哈齐。
何和礼怎么也是客人,哪有上门做客直接往人家身上抹泥巴的?
虽然两个小宝贝不是故意使坏,但这样做不礼貌啊!
他们完全想不到,这样的待客之道是佟子衿想出来的,也是她要褚英拉着东果和泥巴,顺便脏何和礼一身。
虽然很像小孩子的报复,可她就是要这样,给东果立个熊孩子的人设。
切不断两人之间的联系,那就把红线变黑线,然后再添把火,直接烧成灰。
介于是亲额娘的关系,不可能让闺女去干一些恶心人的事情,勉强能试的就是,往他身上呼泥巴,端菜的时候撒菜汤,睡觉的时候去敲门……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不过是有个芝麻馅儿的额娘。
前?有苏克苏浒部奔着红薯而来,后就会有董鄂部奔着土豆跟上,谁不想远离战争,每天吃得饱饱的呢?
所以,孩子们的胡闹,并不会影响到两个部落之间的关系与合作。
在无碍大局的前?提下,帮自己闺女一把,远离劳什子的“爷孙恋”,佟子衿认为值得。
就是苦了何和礼嘿嘿。
白衣裳根本没眼看,脸色也逐渐往锅底灰转变,早知道会这样,他会选穿一件深色衣裳。
不对,他会在东果奔过来的时候——闪开!
两个黑手印明显,舒尔哈齐眯着眼睛打了?个哈哈:“孩子淘气,您别见外。”
说着话掏出怀里的帕子,温温柔柔帮着侄女擦脸,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算是不小心掉了?泥坑,也没有脸先着地的啊?
再看褚英,手上虽然埋汰,好歹脸上干干净净。
平时都乖的两个孩子,怎么今儿个变成了?泥猴儿?
褚英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右手紧抓着的土豆往努尔哈赤身上蹭了蹭。他个头不够高,垫着脚才?勉强能碰到他的手。
“去挖了?土豆?”努尔哈赤接过来,比他手掌小了一圈,剥开了?泥巴是个椭圆形,澄黄色的外皮还有一点坑坑巴巴,看起来有点其貌不扬。
但是谁也没有小瞧这种食物,毕竟是味道好、能当菜又能饭,还有众多吃法可以开发的新鲜物种。
“晚上吃土豆披萨!”东果哼哼唧唧,看着自己蹭脏的大手印,还有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帕子,面上有点小羞愧。
都是弟弟淘气,方才把泥巴往她脸上抹。
不过告状这种事她不会做,额娘说了告状多不可爱,但是可以同她分享!
孩子有多天真,大人就有多复杂。
注意力从巴掌印转移到土豆身上,何和礼定定地看着它,在思考亩产和种植难易程度,董鄂部是否能够推展开来。
“过去挖点?”
努尔哈赤见他兴趣渐浓,一行人直接往前?走,来到了两小只方才挖土豆的地方。
小婵带着他们,寓教于乐,说是只管感受食物的成长过程,从地里到饭桌上,不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
见老爷带着个白衣裳的男人走近,扫到袍子上的污渍,她安静地站到一旁,微微勾了勾唇角。
褚英摇摇晃晃挤进了?小圈子里,拿起他的小铲子,顺着垄往前?挖,掘了?七八下,就挖出了一个土豆。
和方才的大小差不多,只是长得更周正一些。
何和礼放眼打量着这一丈长的温室大棚,心里一团火热:“这东西当真高产?”
眼见为实,他没有在怀疑,而是求一个确认。
“应该吧,我额娘说一亩地能产一千斤。”东果擦干净了?手,乖乖站在一旁,虽然裙摆是脏的,好在脸蛋儿白白净净,能看出来的娇俏模样。
不过没有谁在意模样,重点都放在了那个数字上。
“一千斤?!”
连努尔哈赤都被吓到了,他隐约知道是个高产的作物,根本不知道的这么具体。
如果这么轻松就能获得粮食,又何必和朝廷作对,去杀去抢?
谁也不是天生爱杀戮,不过都是逼不得已。
看着何和礼吃惊的模样,舒尔哈齐反而最先淡定下来,反正嫂嫂牛批,说天上掉钱他都信。
“走吧,叫他们准备个土豆十八吃来下酒。”自豪写?了?满脸,努尔哈赤扬唇轻笑出声,好生招待一番,董鄂部的归顺也没有那么难。
利益始终是核心问题,对比武力征服,来得更容易些。
东果蹦蹦跳跳也想跟上去,她对这个相熟的叔叔还挺有兴趣的,毕竟身姿气势都是一等?一的耀眼。
倒也想不到别的,纯粹是想当个小尾巴。
还好小婵即使拉住了她:“小小姐,咱们可要先去洗干净。”她一手牵着一个崽,待三人走了?才?离开。
还没满月的孩子,整日里的清醒时间不多,基本都在睡觉中度过。
没有电子产品,佟子衿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和水微信群。
手上的《红楼梦》翻了两遍,她甚至和乾隆辩论起了文字狱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