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琔若有?所思地道:“那大概是我看错了。”
仲贤将手一抱,“老朽就不多打扰二位了,告辞。”旋踵即去。
易拾跟着道:“昭昭你先休息,我去送送。”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屋外,易拾抱拳致谢:“多谢前辈。”
仲贤回身?,面向易拾,“梦家很快就会有?动静,现在琼英已经出来,我们只能靠自己警惕。万事需多加小心,一有?风吹草动,别多想,立马逃。”
易拾道:“前辈的嘱咐,属下谨记在心。”
屋里?,章琔始终坐卧不宁,易拾回来后,立即问他:“易拾,这位老翁是见宿城的人,可靠吗?”
易拾走到床边坐下,“我一位友人跟他有?些交情,说他为人质朴,可以信任。”
章琔愁眉道:“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易拾道:“他不是坏人。”
“不是因为他。”章琔一副忧心忡忡之态,“我害怕我们逃不出去,你有?所不知,梦家在见宿城的势力?非常大,足以一手遮天。”
易拾神色自若地替章琔掖实被盖,又在她鼻尖轻轻一点,“昭昭,如果我们今夜就会死,你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章琔想了想,道:“怕和你分开。”
易拾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辞:“我易拾用性命起?誓,今生今世,直至死亡,我永远陪在昭昭身?边。”将手放下后,易拾浅浅一笑?,“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怕了。”
一言胜过所有?良药,章琔当下宽心,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是如何知道我被人劫到这里?的?”
思忖须臾,易拾不答反问:“桃生是梦云芝未婚夫婿的事,你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章琔“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地道:“今早见到了。”
易拾直言道:“玫瑰园的事,我知道。”
听言,章琔颇甚惊讶,但?也无欲遮掩,直视易拾双眼,“我喜欢过他,如今却也负了他,我或许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易拾握住章琔冰凉的手,“昭昭,你和他之间的过往,我不清楚,但?也不打算详知。人世间的情爱,并非永远都是一成不变。有?的像酒,越窖越香。有?的像烛,起?初灼灼,然而终成灰烬。假若有?一日,你烦我厌我,最终弃我,我不会怪你,只会叹缘分如此。”
章琔叹道:“我欠桃生一世情。”
易拾宽慰道:“别让自己负重,无论将来如何,你都不欠我分毫。”
“当初,我很清楚为什么喜欢桃生。但?现在,我却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你,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章琔对易拾的感情,一面很是清晰,有?别于当初对桃生的喜欢,但?一面又十分茫然甚至畏惧,自己原来竟是个朝三暮四之人。
“我想,”一想到他二人当初的情意,易拾心里?便酸得厉害,“你当初喜欢他的时候,也是真心有?想过与他共度一生的。”
确如易拾所言,曾经,章琔不止一次地想过与桃生共度一生,要是他当初答应下来,今日恐又是另一番光景,然而时光如水,终究不可回流,“是啊,只是后来他拒绝了我。或许从那时起?,我与他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
易拾怅然道:“好?遗憾,昭昭第一个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章琔仿佛处在盛夏与寒冬的交替之间,时而炙热,时而寒凉,惶然垂睫,顿口无言。
空气好?像乍然凝滞,她不知所以。
易拾一句心曲之言,却不意挑动出章琔的郁悒情绪,连忙轩然一笑?,玩笑?道:“你我二人在尺雪城早已是臭名昭著,就别去祸害他人了。”
“不祸害他人?”章琔倏尔抬眼,灵眸耀耀有?光,一本正经地道:“那本小姐祸害你。”
易拾顿然起?身?,对章琔郑重作揖,当场上一出插科打诨:“小爷从命。”
章琔不禁哑然失笑?,至今日,生死关头,方?知衷情。原来,有?的情爱如春夜细雨,润物无声。
今早在地牢与桃生相见时的情状一直在章琔脑中挥之不去,她从来不善于不辞而别,给人生徒留一场空白,遂道:“我想再见桃生一面。”
易拾不问缘由,不询目的,亦未生半分迟疑和顾虑,“我来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出自:《千字文》
千里姻缘一线牵。
出自:《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