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垂眸,面无表情的盯着指尖:“我等傅嵊来说。”
“何必自取其辱?”和北嘉怜悯地看着他,“我出现在傅家老宅,帮忙主持傅奶奶的寿诞,在下面陪傅妈妈招待客人,而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客房里,傅家上下都知道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找你,傅嵊也没联系你,这还不明显吗?”
何远固执地说:“我等傅嵊,亲口来说。”
和北嘉皱眉,有些烦躁于何远的说不通,叹气说:“行吧,你想亲自听他说那就跟我来。”
他起身,仍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何远,现在夹杂着一丝看不懂,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固执己见,为何不给自己留点体面,而他本人对何远全然没有嫉妒不屑,因为无论是身份、傅家的看重还是信息素的匹配都是和北嘉强而有力的王牌,他不会跟一个注定败北的男人计较。
何远被和北嘉带进老宅另一个更偏僻狭窄的客房里,见和北嘉熟稔地打开一个书架,露出一面黄色的墙壁,对他说:“隔壁是傅家老宅的会客室,平常只有傅家人和熟稔的朋友才能进去,现在傅嵊就在隔壁,你可以亲耳听到他对你们这段婚姻关系的评价。”
何远眨了眨眼,心慌得不行,有一瞬间产生想要逃避的心态,但双脚牢牢黏在原地。
和北嘉说完就走了,过了一会儿,何远听到会客室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和北嘉进去说笑两声,里面其他人回应,他听到方高旻、贺星文、傅家期等人的声音,都是傅嵊的朋友和他的亲人。
又过了一会儿,和北嘉离开,里头其他人边喝酒边说话。
方高旻抿了一口酒,闲适询问:“傅嵊,你准备什么时候摊牌?”
何远心口紧张,耳朵贴着墙壁,默不作声。
良久,傅嵊淡声:“摊牌什么?”
方高旻扑哧笑:“就别跟哥们打太极了,人和北嘉都登堂入室,伯母就差明白介绍‘这是我儿媳妇’,傅家上下都是这态度,你也没反对……既然这样,总得解决你家里那位吧,不然怎么对得起和北嘉?”
傅嵊没说话。
何远心凉,没说话等于默认方高旻说的那些。
贺星文附和:“傅少,和北嘉可不是何远,不能,你不好出面那就我来。”
傅嵊:“不用,我会处理。”
傅家期是傅家婧的弟弟,比傅嵊小一岁,闻言嗤笑:“哥,你该不会舍不得?”
傅嵊背靠沙发,闻言瞥了他一眼,目光深邃幽远。
傅家期头皮一麻,赶紧坐直说道:“哥,你可得想好,你这些年全靠抑制剂撑过去,再过几年,一次性爆发绝对对身体造成损害,何远帮不了你,只有和北嘉能帮你。再说了,你能抗拒和北嘉的信息素吗?你能抗拒强烈的生理反应吗?你看你这半个月来跟和北嘉待一块儿,精神状态是不是稳定很多?头都没那么疼了对吧,不用经常去看医生。”
——这半个月来跟和北嘉待一块儿,精神状态稳定很多。
——公务繁忙,今晚不回去了。
——你能抗拒和北嘉的信息素吗?你能抗拒生理反应吗?
——ao一定命中注定吗?我不认命!
——和北嘉登堂入室……
——傅嵊,你什么时候摊牌?
——不用,我会处理。
——何远,哥认命了。
——何远,不要爱alha。
天旋地转,血色蔓延视网膜,眼里充血,太阳穴附近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一只手插-进脑子里搅动,疼得何远咬紧牙关,再也听不到什么,脚步踉跄着离开客房,没听到后续谈话。
傅家期继续叭叭说话:“我说真的,别再拖下去。你要是真开不了口,我,贺星文,我们帮你开口劝何远离婚——”
“何远离婚?”傅嵊打断他的话,嗤笑一声:“他不会同意。”
傅家期:“让他离婚的办法多得是。”
傅嵊扫他一眼:“别多管闲事。”
傅家期浑身一僵,留意到傅嵊扫过来那一眼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狠戾,恐怕连傅嵊自己都没发现。
他低声说:“那不然你想怎么样?难道两边都留着?”
方高旻打破冷寂:“也不是不行,一个养在外面,另一个作为伴侣带出去撑场面,反正都喜欢那就留在身边。有温柔小意的何远,还有解决生理的和北嘉,左拥右抱,两全其美。”
“什么两全其美……”贺星文白眼,因玉石毛料一事看不惯方高旻捧傅嵊的样儿,“要我说还是先稳住和北嘉,他能解决你的情1热期。说到底你跟何远结婚也是信息素意外契合,现在有一个更加契合的o出现,还要赝品干嘛?”
他们实在不理解傅嵊的犹豫,换作他们,毫不犹豫选择和北嘉。
傅嵊只是摩挲着伪装成腕表的通讯器,表情深沉,旁人看不出他心里丝毫的想法。
和北嘉出来后去了趟客房,没见到何远,找了一圈才在后花园的水池边找到面色苍白的他。
何远将寿礼交给管家,让他帮忙代交给傅奶奶,然后穿过和北嘉低头匆匆离开,和北嘉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对他的反应不感到意外,只偏头对管家说:“宾客众多,礼物繁杂,有点记不过来,找个房间放起来,以后再登记吧。”
管家听出弦外之音,又知道未来的傅家长孙媳即将换人,聪明的应是,便将何远的寿礼混进宾客名单,之后找个房间放起,束之高阁,没再提过一字一句。
何远离开傅家后漫无目的的闲逛,期间接到傅嵊的通讯问话,直到挂断电话后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不知不觉走到soulate,干脆挂傅嵊的名字进去喝个烂醉。
深夜何远喝得烂醉如泥的回家,躺在沙发上睡不到半个钟,忽然灯光大亮,刺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看向门口,惊讶的发现傅嵊出现在玄关处。
“soulate那边提示你刷了我的卡。”傅嵊迈步进来,居高临下望着何远,挡住头顶的灯光,看不太清表情,语气冷硬:“为什么中途离开,跑去喝酒?”
何远愣怔许久才反问:“为什么不能中途离开?”
傅嵊弯腰,拨开何远额前的头发,直勾勾盯着他:“你是我傅嵊登记过的妻子,我的长辈过八十寿诞,一群人看着,你却没出现,合适吗?”
何远笑了,“不是有人在你身边吗?”
傅嵊皱眉。
何远:“和北嘉啊。他对着媒体大方承认追求你,说你们信息素百分百契合,你们傅家上下都只认和北嘉。你,你傅嵊,你说你忙公务,不回家,借口留在外面,你跟和北嘉一起,你们在一起——傅嵊,你为什么骗我?”
傅嵊怔忪一瞬,撇开目光,向后退,坐在沙发上,向下拽了拽领带和衣领扣子,露出锁骨,五指烦躁地插-进头发:“你知道了。”
何远:“你们没想过隐瞒,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傅嵊摘下领带,沉默少许:“我需要他的信息素。”
何远抬眼:“所以?”
傅嵊:“换届在即,军区方面也换。正大军区中将升任上将,调离岗位,由我来顶替,但我一直使用抑制剂……一些体检指标不过关,和北嘉的信息素能帮我提高指标,所以我留下他。”
何远:“以什么理由留下和北嘉?”
傅嵊不说话。
何远点头:“我知道了,你想娶他。那么你想怎么利用他的信息素?我知道,让他帮你纾解发1情期,上1床做1爱——毕竟alha抗拒不了oga,你们上1床了吗?”
傅嵊:“没有。”
“哦。”何远点点头,额头很疼,懵了半晌又问:“你用过他的信息素了吗?”
傅嵊:“准备提取,体外注射。”
傅嵊点燃烟沉默地抽着,眉头深锁,一直没打开:“何远,我不会碰和北嘉,我的妻子是你,我爱的人是你,这一点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我早就跟和北嘉说清楚只利用他的信息素,不会娶他,只是给予一点报酬,让他站在明面上……你不是也不喜欢傅家那些应酬吗?我保证,我不会跟你离婚。”
换句话说,只是一张纸证明两人的夫妻关系,对外却是所有人都以为和北嘉才是他傅嵊的妻子?
何远既不敢置信又觉得可笑,想着傅嵊怎么能这么欺负他?
他疑惑指出:“小学生都知道ao释放信息素时基本不能抗拒彼此靠近的天性,信息素匹配越高越疯狂,完全被兽性支配,无法用抑制剂抑制彼此亲近,你怎么确定你能抗拒自己亲近和北嘉的天性?你闻过他的信息素吗?你说你只是提取他的信息素,可是你们朝夕相处,如果有一天你们同时爆发情-热,你能抗拒吗?”
“傅嵊,现在ao在外都会佩戴安全装置。如果不是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你怎么会知道和北嘉的信息素跟你匹配度最高?”何远盯着傅嵊:“傅嵊,是你释放信息素被和北嘉闻到,还是和北嘉释放信息素?应该是你吧,所以你才会说和北嘉帮过你。”
“就在上个月,你们认识的原因。是吗?傅嵊。”
傅嵊沉着脸,“是。”
何远:“你骗我。”
傅嵊:“我不打算骗你。”
何远恍惚想起从方高旻到贺星文,从傅家上下的态度再到和北嘉亲自找他,突然恍然大悟,对,傅嵊不打算骗他,否则那些人怎么敢到他面前指指点点?
他倒忘了傅嵊行事一向强权主义,连傅母都有些畏惧他,何况那些同辈、小辈,如果不是傅嵊同意,没人敢在他面前谈起和北嘉。
何远笑了,“原来你对我很坦诚。”
傅嵊握住他的手:“何远,我只是需要稳定的信息素度过重要时期。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会让和北嘉尽量少出现在你面前。”
何远深深地看他,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觉得有些荒谬,有些可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傅嵊,只是回想记忆里某一个画面,一个处于情-热期的alha企图抗拒天性,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最终仍旧抵抗不了天性,变成只知道交1媾的野兽,丑陋肮脏且恶心至极。
傅嵊,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吧。
何远想抽回手之际,忽然铃声响起,傅嵊接起电话,听到那头军警用非常焦急的语气说:“傅少将,出事了!方家有一批玉石毛料今晚交易,有记者潜入,没来得及按住消息,已经公开了。”
傅嵊看了眼何远,“我等会儿再解释。”然后就起身去书房。
何远隐约还能听到通讯里的军警说:“玉石毛料有问题……傅家有些人参与进去了……涉及到边境一起枪杀,压不了……”